葬礼(2 / 3)

。艾瑞娜记得这人是公爵夫人的朋友,一个叫莱德的年轻人。

每次和她说话时,那双和主人一样淳朴的圆眼总是情不自禁地躲闪,今天也是如此。

“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

她微微低头向他行礼问好。这两句对话就像是电灯下面摇摇晃晃的灯绳,将她从昏迷中醒来的混乱状态中一点点拽出——今天的她因为情绪过度晕了好几次。

艾瑞娜重新望向不远处的棺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抹着眼泪,神色凝忧愁地朝自己死去的丈夫走去。

现在的她身处一场隆重的葬礼,而死者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

她走得很慢,颤颤巍巍的每一步都使她轻而易举地就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有人怜悯她的悲伤,有人心疼她的遭遇,也有人带着审判式的狐疑目光,将她今天的一举一动认真仔细地分析了好几遍,只为了能给那场悬而未解的毒杀案找到一点线索。

没人知道她的丈夫克雷德蒙为何而死。大家只知道前不久的某一日他突然死去,死因是杯中葡萄酒中的剧毒,除此之外一切都是谜团。利兹堡警察署为此通宵加班好几天,可结果却只是将无关痛痒的细节越查越细,而触及到真相的那枚钥匙至今不见踪迹。

他们试图从身为唯一目击证人的艾瑞娜夫人那里打听到更多线索,可结果就是亲眼目睹这位利兹堡有名的娇弱夫人三次晕倒在审讯室——一次是被丈夫的死状吓晕,两次是因为极度悲伤导致的惊恐昏厥。

每次的审讯艾瑞娜夫人都异常配合,还主动付钱请私家侦探帮忙调查,可除了她的身体日渐虚弱外,一切都还停留在最初的那一步。

考虑到她那位在皇都位高权重的大哥,以及她实在没有可疑之处的客观现实,警察局的老爷们也就决定不再在她身上浪费力气。

很多人都觉得艾瑞娜夫人口中一定隐藏着某种真相,只不过事实可能比他们想的更出乎人的意料,那就是艾瑞娜才杀害她丈夫的凶手。

在艾瑞娜又一次险些摔倒在地上后,她终于走到了棺材前。接连的昏迷让她的身体虚弱到连走路都费劲。如果不是有贝丝特在一旁扶着,可能她连普通的站立都难以完成。

其实她的身体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容易晕倒,只不过悲伤至极的昏迷是比眼泪更能显示她深爱自己丈夫的有力证明。为了让自己失去丈夫的悲惨寡妇身份显得更加真实可靠,艾瑞娜昨天晚上就偷偷把药瓶里的药片全都换成了糖块。

扶着贝丝特胳膊的手一直在颤抖,每一步向前都会加大颤抖的频率。大家都以为这是因为她难以抑制的悲伤,那些和她交好的朋友甚至为她难受到眼角流出了泪。他们心疼艾瑞娜的勉强,毕竟她是那么深爱自己的丈夫,可现在的她艰难地向前走去却只是为见丈夫的最后一面。

其实到了这一步,艾瑞娜自己也知道她在勉强,只不过这背后的理由和别人猜测的原因没有任何关系。她在害怕死去的克雷德蒙,他死前挣扎的样子这几天总是在她脑海里浮现。

人惨死的样子和狗没什么区别。即便生前的他英俊强壮,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小姑娘都会为那张脸害羞脸红,可他死的时候和被毒死的狗一样狼狈不堪。

艾瑞娜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身体抽搐着吐血的惨状。当时的她甚至有了一丝心软,还在某个瞬间产生了跑去找医生救他的冲动,可她直到他死去也没有离开那个房间。

当时的她被那副惨状吓到捂着胸口用力呼吸,像只从水里勉强跳出来的麻雀一样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如果不是身后依靠着墙壁,可能她早就一个没站稳摔晕过去。

整个利兹堡都知道艾瑞娜夫人是受不得惊吓的柔弱金丝雀,也就没人怪她没在丈夫死前的最后一刻做些什么。大家都猜她肯定在他死前就昏了过去过去。

但其实她头脑清晰地冷静目睹了他死前的全过程。

克雷德蒙的那双眼睛直到彻底闭上都没有从她身上离开。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一个财主在盯着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金币。

躺在地上的他看着被吓到浑身颤抖的妻子,用力挣扎着像是要说些什么。那时的他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艾瑞娜只能听到粗喘呼吸声中掺杂着不成调的音符。他究竟在说什么,她直到他咽气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听清。

肯定是诅咒的话。

这几天艾瑞娜不止一次地这样想到。可是他望向自己的那双焦急中带着温柔的眸子又让她隐约觉得事实真相并非如此。

越往前走艾瑞娜越紧张,她害怕在棺材里看见一张怨恨到扭曲的脸。

她的丈夫并非那种只知享乐的无能之辈,这个年纪轻轻就创造无数财富的家伙心机远胜她这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大小姐。艾瑞娜之所以能毒死丈夫还能站在这里假装深情妻子,只是因为那一杯毒酒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

她的丈夫不久前出轨了朋友的妹妹,而那杯毒酒就是为了除掉她这个多余的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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