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前,看着眼前这位娇小的女子,江堰州想到很久以前,也有个人曾和他这样家常。
那是刚入王府时的越媚氏,越媚元冬,如今的中宫。
本想看一眼这白氏收了赏赐是否安分,但看着她睡眼蒙眬地起身,又穿着睡裙,随意簪发着同他吃饭,毫无顾忌和畏惧,好像她面对的并不是当今圣上,而是寻常夫君。
她这样肆意,他本该生气的。但转念想,她家里本就没有朝堂中人,没有讨好他的必要,也没有敌对他的理由,想来不是有意放肆,也就没追究。
在这皇宫里见多了精致的妃嫔,今日这样倒也别有风情。
眼前清丽的可人儿夹着自己的菜,垂着眸,不曾看他。
这让他有些意外,皇帝习惯了和眼神打交道,她却只顾吃自己的。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开口道。
意识到我要说些什么,江堰州停下了筷子。
宫人们退下后,我放下筷子:“谢谢你信任我,你放心,我会成为你这后宫的助力,也会成为一个好棋子。”
后宫妃嫔们多是讨好他,不曾有人这样对他说过话,除了…
元冬。
府邸时,当得知他成为了太子,杏树下,娇青裙,她握着他的手:“你若要坐上那无人之座,我愿陪你。”
是啊,愿意陪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助力。
那都是多久以前了?自从他登基,都有九年了。
那时他十六岁,元冬十五。
一年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儿,二皇子江君裴。
如果裴儿还在,他都八岁了。
“你尽可尽情利用我。”见他没反应,我补充了一句。
“朕会的。”
在他脸上看不出情绪,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我也不再说了。
一会儿后,他放下了筷子:“朕需要你查出背后害李常在的人。”
他果然也知道,齐答应是不可能做那事的。
“我会的。”
他点了点头,眼中是对我聪慧的肯定“本说要在你这留会儿的,但忽想起有些政事还未处理,朕下次再来陪你。”
“是。”
“他这是想起还没入皇宫时的越媚氏了,皇后也和白珞一样是个娇小玲珑的可人。”容山在识海里说。
“难怪里外都说他俩伉俪情深,可怎么他表情不像是高兴?”
“皇后的孩子早夭,这一直是他们两个心中一道疤。宫中秘闻,当时钦天监曾夜观星象,说皇后难堪一国之母,遂龙胎难有所出。
皇帝虽悄然隐去了这事,但在之后就隐约有帝后不睦的消息流传宫中了。”
“钦天监如此放肆,皇帝没有杀头,已经是变相支持这言论了。自己的孩儿多番波折,不忠的臣子又把她如此折辱,自己的夫君还不维护她,怪不得皇后心中愤懑。
他这样把事情压下去,不见得压得住风声。他若真疼爱皇后,早该砍了那钦天监的头以正视听,且也没人会敢再多嘴。他真是软弱至极。”只听了一段,我便有头有理地整理出信息来。
“他这样做,是有身为皇帝的理由的。”
“哦?”
“越媚氏在家族之中本就是一家独大,在越媚元冬诞下皇子后更是猖獗,竟在朝堂上处处对皇帝施压,想左右皇帝的想法。
皇帝这样处理这事估计也有打压越媚氏的意思,不过他明面未做过多表示,也算对越媚一族的容忍了。”
“短短几句话,真是既现实又残酷啊。皇后后来诞育的五公主也体弱多病,估计就是因为这流言蜚语。”
“不过她后来平安生下了六皇子,流言也因此不攻自破了。”容山回应。
“哈,皇帝不处理这些流言,皇后就得一个接着一个生来自证,若她当年看到如今是这样的境况,容山,你说她会后悔么。”我揶揄道。
“这是越媚一族女儿的命运,哪怕不是与皇帝相恋的元冬,也会是另一个人。”容山声音平静又温和。
“这真是一道道对有情人的凌迟。”我轻叹。
短短几段话,便概括了皇后皇帝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