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都同妃令远远瞧着院子里的一群丫头,那牙行的管事说,这一批里有几个看着伶俐的,具都率先挑来紧着戚府先相看。
戚家好歹是在朝官员,虽同往日不可比,但叫这些孩子吃上热菜热汤不成问题,故而丫头们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等着叫主人家相中好留下,日子便能好过许多。
大娘子远远冲着宜都招手,“你来瞧瞧,可有合心意的?”
宜都在阶上打眼一瞧,倒是被后面一个埋着脸的丫头吸引了去。这丫头的头发生的好,又黑又亮,双丫鬟也盘得漂亮干净,碎发都打理得妥帖,可见是个心灵手巧的。
方才大娘子转了几转之后,叫丫头们都抬起头来瞧瞧精气神,这会儿女孩儿们具都昂着脑袋,生怕叫大娘子错过自己。
怎的这个却埋着头,也不知是在害羞还是害怕。
只见,宜都那双坠着几颗滚滚明珠的绣鞋渐渐挨近,“你抬起头来。”
那小娘子感受到宜都靠近,这才偏过头怯怯打量她一眼,速又迅疾矮下头去。
牙行的人便急忙来低声解释,“娘子勿怪,不是这个不懂礼数,咱们牙行调/教过的。只是这丫头是个哑的,她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么?”
她个头矮小,眼睛却出奇的大,团团的脸颊,瞧着就喜气。
宜都正要留下,那边大娘子却道,“还是再瞧瞧,还有更好的呢。”
也不知那小哑巴是不是听到这话,脑袋越发矮到了自己胸口上。
这孩子她瞧着面善,总觉得是有缘分,便多问上一句,“她来的时候便这般了么?”
牙行的人便满脸堆笑,“欸,早先便是这样了,也不怕惹了小娘子晦气,这丫头是罪臣家眷,能不留下是最好的。”
“罪臣?”
“正是呢,模样虽标致,可大户人家喜欢那家世简单清白的。这样的留来留去,最后只好卖给老光棍做婆娘了。”
宜都越发不忍心,这丫头看着比妃令还小些。
“倒也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小娘子,从前的中书舍人唐元令,就是这丫头的祖父。”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连大娘子都吃了一惊,“唐家不是整个南迁到都安去了么,怎么还留下个小娘子?”
“家里都叫抄个干净,她爷娘好歹把这小的保出来送去了舅家,舅家心狠转手便卖了。”
大娘子手抖了又抖,“这……这孩子留下,我们要了。”
这边妃令好奇的盯着她瞧,因见了同龄人还格外欣喜,“你为什么不会说话,是不愿意还是说不出来?”
小哑巴也不回她,宜都给她一只梨子叫她解渴,那丫头便挨着宜都站着小口小口的吃。
妃令扭身同大娘子道,“姨母,她叫什么呀?”
大娘子哪里知道,那会儿唐元令被逮得突然,戚如敏倒是同几个子侄开始还有来往,后来唐家一夜倾覆,几个没有获罪的孩子都走了南方,连最后一面都未见过。唐家有个小娘子一事,戚家也只是大概了解,并不熟悉。
只是,牙行那边随口提起这孩子的身世,是虚是实还不保险。大娘子方才正安排着人去调查,这会儿也凑过来问,“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她并不回话,只顾吃得小脸上沾满腻人的汁水,大娘子便捏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以后跟着婶子好不好,有很多的大梨吃。”
她打定主意似的,一直不应声,只管吃着自己的。
大娘子也不为难她,抚了抚她乌黑的发,“先叫你端端吧,这么好的小娘子,以后定也能端端正正立于人前。”
宜都夸这名字取得好,“这个字好,有正气,阿爷听了也定会喜欢。”
大娘子去拉她的手,“跟着婶娘去洗漱好不好?换件时兴的小褂,穿你宜都阿姊的新衣裳。”
端端被拉得一个趔趄,她很是着急,昂着脖子去找宜都,又将身子拗成一个小弯,呀呀的喊着。
大娘子颇为意外,含着身子蹲下来问她,“叫宜都阿姊跟着才成么?”
她身子向宜都那边倒,那意思不言而喻,在戚府之中她只跟着宜都一个人。
宜都也觉得二人投缘,想必是方才她主动表示要留下她,叫端端信任上她,“阿娘,就叫端端跟着我吧,我来教她。”
妃令立刻也站直了身子,“我也能教她。”
原以为端端既瘦又小,恐怕是个柔弱的。当日夜晚,宜都叫丫头给她打了热水沐浴,端端不喜欢旁人围着她,两手将盛满水的木桶接过,居然能一手拎起一只,而后抬脚将丫头关在门外,不许他们进来。
妃令可不管她一个后来的小丫头喜不喜欢,她必须是得跟着宜都一起的。
两人便这么目瞪口呆地瞧着,一会儿的功夫,端端已将浴桶放满了水。
“阿姊,我晨起那会儿便想说得,你瞧端端的行为样子,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