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道清澈而镇定的声音。
紧接着,拥挤的人群自动分成两拨,背着光,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步伐稳健,面容虽稚嫩,眼神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坚定。
众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林向晚走到李福全面前,不卑不亢:“书记,我可以,请您放心。”
李福全首次正视这个小姑娘,将刚才方远明用以推拒的借口逐一问出:“没有教室、教材课本、桌椅、文具怎么办?”
林向晚:“困难总是能被克服的,伟人曾讲过,人定胜天。”
“只要大家真心想学习,没有教室黑板,我们可以在墙上、地上写字,没有粉笔,就用树枝,没有课桌板凳,我们可以去砍木头自己做。”
“我搬家里凳子去!”
“俺也是!”
“还有俺……”
李福全深看了林向晚一眼,点头:“就冲你这份韧劲,柳沟办学的事,全权交给你了,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大队说。”
林向晚毫不客气:“我需要教室。”
李福全答应协调,叫人从几间农具器械旧仓库里,腾出一小间给她。
林向晚找了块干净木板,手写“柳沟大队学堂”几个大字,一所兼具扫盲、幼儿园、小学、甚至有部分中学教学功能的综合学堂正式成立。
只有一间教室,没有讲台、也没课桌,凳子是学生自己搬来的,林向晚只寻了个干净木头板,用捡来的石灰块当粉笔写字。
挂牌当天,方远明来看了一遭,回去和崔会计吃酒时,笑道:
“我还当她说得铿锵有力,以为能办成什么样呢?结果你猜怎么着,屋里屋外,挂了俩木头牌子,就成学校了,你说这不是搞笑么?!”
崔永贵嚼着花生,吧咂嘴:“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学校办成啥鸟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知青现在不用锄地了。”
“先前陆二小子给她多分点子活,每天累死累活,就赚俩三公分,现在人往屋里一站,一天十个公分妥妥的,连我都没法少给她一个,你说,这丫头片子鬼精不鬼精?”
方远明举杯:“知道老哥是给我出气,兄弟都记在心里,来,喝一个。”
崔会计问他:“你不稀罕那十公分?”
方远明毫不在意:“有老哥你在这里,我干不干,不都是满额公分?”
“这倒是。”
崔会计吧唧着嘴,嚼花生米。
其实,方远明心底清楚,以林家底蕴,怕是林向晚也不会多么在意那点公分,但他们这种人家最在乎颜面。
方远明最想做的,就是压一压她的锐气。
学校办不起来,声誉扫地,到时候,只等她失去大伙的信任,那……
想着,方远明嘴角不觉上翘。
崔会计抿了口热酒:“我看那两块牌子,用不了几天就得摘下来烧火使,那群娘们也就三分钟热度,等天冷了,谁不想在家烤火,愿意出来受这个冻,不是脑子有毛病?”
方远明嗤笑:“怕是等不到天冷,学习多么枯燥的事,我们小时候谁不是家里打着才肯去学校?人的天性就这样,我还真不信,啥好处都没有,那群人能坚持下去。”
“说得是,老哥等着去摘那牌子,劈柴火烧,嘿嘿!”
崔会计家中笑声冲天,林向晚已拿了大队开的介绍信,准备下山去农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