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
方远明越想是窝火，他说困难，推脱办不了，林向晚那小妮子转头就办得风生水起，这不是摆明抽他脸，和他对着干么。
拎上一壶酒，方远明冲着崔会计家门方向走去，他得想点法子。
……
寒露过后，山里降温极速。
林向晚再次写教案到天黑，夜间凉风钻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忽而想起，今日听来听课的社员说，该到了屯柴火的时候。
若是冬日柴火不够，土炕烧不暖和，那日子可就难捱了。
林向晚还愁着怎么上山砍柴，这活后世没学过，那会儿家里已经买碳烧了……她琢磨，不成就明天课上问问，谁砍柴时，愿意带着她。
刚进了院子，就在她房门前，看到几捆绑得整整齐齐的木柴。
咦？
没听小豆子提起，难道是郭婶子？
林向晚第二日一早和郭玉珍说起门口柴火的事，一问才知，那不是郭玉珍放的。
这就奇怪了……
当晚，等她从教室回来，门口再度出现了一捆整齐的木柴，林向晚站在院墙里侧，等了一会，伴着一阵窸窣，又大捆木柴从低矮的土墙头上被扔了进来。
林向晚快步跑出去，将那送柴人堵在门口。
“是你？”
映着月色，林向晚看得清楚，竟是那天捡猪肝的小孩。
他那张近乎建模脸让林向晚印象深刻，此时，形状极其漂亮的眼睛折射着星光，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昨天的木柴也是你送来的？”
虽是个问句，林向晚却是笃定的，这两日的木柴捆绑一致，不用猜，便知出自同一人之手。
小孩不说话。
林向晚指了指喉咙，挑眉。
对方依然不语。
难道是哑的？或是言语障碍？
林向晚心底发涩，想到他那天被人欺负时麻木到毫无表情的脸，心情沉重，也许，不是他不愿反抗，只是有苦说不出？
“请你稍等我一下。”
林向晚挡在他面前，比划着说，然后，快步跑回到房里，拿出一包油纸桃酥，交到那小孩手中，郑重其事道谢：
“多谢你送我木柴，以后你来可以敲门，不要翻墙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也可以找我。”
小孩不语，低头接了桃酥，掉头跑开。
*
第二天，林向晚上完课后，去了趟农技站，回到家中时夜色已深。
窗户内灯光刚刚亮起，一粒小石子穿过院落，轻打在她房门上，发出咚的一声。
还是那送木柴的小孩。
这回他用布兜拎了一兜山里的野苹果，个头不大，色泽饱满，像是精挑细选过的。
林向晚选了一个，用手帕擦了擦，轻咬一小口，预想的酸涩并没入侵味蕾，反而是清甜可口。
穿来这些天，她还是头一次吃到水果！而且，味道居然还不错！
林向晚眼睛瞬间亮了，又咬一口，细细咀嚼着。
“还挺好吃的，你也来一个？”
小男孩摇头。
林向晚吃完，用手帕擦干净手指，从口袋里拿出两张肉票，给他作答谢。
小孩不收，今日来便是为还昨天的桃酥，收了肉票，不还得再来？
虽说如此，但想到还能再见她，心底竟是隐隐期待。
林向晚见他要走，直接拉过他的手，把那两张肉票塞入他手心：“拿好。”
触手是与这孩子年纪不符的厚厚老茧，又想起那日，他面无表情护着地上那小块猪肝，任人踩在他手上碾压……
这时候猪肉是紧缺物资，凭票供应，山里百姓非居民户口，没有肉票，想要猪肝只能等中秋、过年大队分那么一丁点。
不吃供应的村民想搞张肉票，那是极为艰难的。
“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虽然，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帮上忙，”林向晚说着一笑，不吝啬释放善意：“但我会尽力的。”
*
月色西沉，晨光照亮枝头。
吃过早饭，林向晚早早来到教室，她本打算，今天早点上完农技课，趁着课间，去找大队书记。
昨日，张副站长托人叫她下山，就为告诉她，土碳铵已配制好，并初步试验成功，已进入推广试点阶段。
杨霖技术员兑现承诺，要优先派发给柳沟生产大队，张站长便提议，干脆直接选柳沟做推广试点。
他们打算今日上山来找大队书记李福全。
林向晚也打算去李书记那里，她想着早点开课，再提早一会下课，提前过去，以便能碰上他们。
只是，眼看上课时间已过许久，平日这时人应当已来齐，而这会儿，学员却是一人都没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