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了会场,矛头正指陆砚。
林向晚看见,他脊背挺直,站在台上,任凭陆工强怎么审问,皆是一声不吭。
陆工强拿着大喇叭,面上掩不住兴奋之色,手脚挥舞比划,大有指挥乾坤的架势,训斥:“陆石头,你要认清自己的成分,摆正位置,端正思想……”
一系列冠冕堂皇的陈词过后,陆工强拿出毛衣绒裤,直奔主题:“好好交代,这是哪儿来的?!”
陆砚不理他。
“你不说,那就是偷的!”陆工强挥舞着毛衣,使劲甩着,还要伸手扯拽。
陆砚劈手夺回,护在心口,只说一句:“我没偷。”
“没偷?!怎么可能,这玩意儿又不是土里长得,不是偷的,你从哪里弄的?!”
陆砚不语。
陆工强振臂高呼:“大伙看到了吧,这狗崽子有来路不正的东西,大伙儿跟着我一起去搜!”
“走!去搜!!”
人群中陆兴发、黄秀艳两口子叫喊得最大声。
林向晚站在最外围,拧起眉头。
他……为什么不说出来?说是她送的,不就完事了,省得受这番欺辱。
林向晚踮起脚,透过人群,用眼神示意,让他说实话。
陆砚不着痕迹,轻微摇头。
他对她好,不能摆在明面上,更不能让人知道她也对他好……明面上沾了他,总会被拖累的。
林向晚看着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人,心底突然涌起一阵酸涩。
这就要被查抄搜家底,也不供出她?那些所谓“影响”,她根本不在意的。若真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她不就也像方远明一样,疏远成分不好的人了么……
而,她的课堂,不论成分,只要想学习,她都欢迎,且愿倾囊相授。
现场。
陆工强满脸兴奋地带人往外冲。
好几年他没捞着机会折腾人,此刻,骨子里血液几乎在沸腾,陆工强惊叹刚刚摸过的毛衣质感,猜这小子必定还藏着其他好东西。
邪念陡升,几乎冲破理智,要驱使着他去做更疯狂的事。
正要带人出门,陆工强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
林向晚站在门口,挡住众人:
“不必麻烦,我证明,他没偷。”
陆工强瞪眼:“你怎么能作得了证?你看见了?没偷,那毛衣难不成是他放羊纺出来的?”
“哈哈哈……”
跟从陆工强的几人笑得前俯后仰,极尽夸张。
林向晚穿过人群,拉住那人倔强的手,坚定地说:“我的确能作证,因为,这套毛衣就是我买的。”
林向晚边说,边环视众人:“供销社有我的购买记录,你们谁要是不信,可以去和李支书申请去核验,但是有一点,不能平白耽误我工作,谁申请,谁就要给我误工补偿。”
“每天十个公分!”
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如鸡。
开什么玩笑,看热闹事小,要是因这个要花上十公分,那这热闹不看也罢。
林向晚将众人反应收入眼底,继续对着陆工强:“除去误工补偿,申请同去的,如果核验无误,还得当众向我道歉!我不是随便什么人怀疑,想查就能查的。”
这时候,多数人没有个人权利不容侵犯的界限感。
即便在后世,无数自诩文明社会受过教育的人,还不是照样隔着屏幕、穿过网线,匿名去侵犯某个不相识的人的权益。
林向晚看向身边的人,他所承受周围人施加的恶意,比后世隔着屏幕的网络暴力更加沉重。
目光从闹腾最凶的人们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陆工强脸上,问:“你们,谁要去报名?”
“……”
一片寂静。
许久,人群中才有人干笑:“林知青说买的,咱们谁会不信?甭费那劲了……”
林向晚直视陆工强,问:“那你呢?”
陆工强听说,她爹是个很厉害的人,心下忌惮,便也顺着那人的话接道:“是没必要,林知青,你说是你买的,那肯定不能有假,不用麻烦跑一趟查什么了。”
“那行,既然大伙都没异议,这事就这么着。”
林向晚拉起人,要往外走。
陆工强为难地看向后面的陆兴发两口子,咧了咧嘴。
黄秀艳眼见气氛被煽动得热火朝天,不过眨眼功夫,就被这姓林的小女娃给扑灭。
她发黄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很是不甘:
“不能这么着!”
黄秀艳龇牙咧嘴,用肩膀撞了她男人一把。
陆兴发站出来,说道:“林知青,你说你买的,俺们都信,但这也不能说明,那狗崽子就没偷。”
“大伙儿谁不知道他是啥成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