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扛着粮面回家时,一看就看着屋门口,依偎着写字的两道人影。
夕阳将她们轮廓镀成浅金色,祥瑞平和,看得他心底起了暖意。
林向晚见他回来,笑嘻嘻拉他看自己下午练习的成果,叫他去熬制浆糊,等到贴春联时,却说啥也不肯让将她亲笔给挂上去:
“不行、不行,丢不起这个人,你挂奶奶写的,我这太难看了,软趴趴的……”
陆砚悄悄收起那两张纸,他觉得一点儿不难看,字和她人一样。
一样好,一样的可爱。
林向晚忙着贴完后,才想起来要找自己写的废联,想拿去销毁,不留损形象的证据:“在哪呢?”
“小豆子那儿。”陆砚面不改色,看着人往外面去找。
等人出去后,才走进里屋,悄悄从衣袖中拿出她要撕毁的两张红纸,展开,再仔细卷好,用细麻绳绑一圈打个结。
珍藏进箱子里。
这是陆家祖孙俩来到柳沟以后,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尽管不是在本家血缘亲戚中,陆砚心底头一次对一个地方产生眷恋和归属,深深希望,它能延续下去。
希望他们能一直在一起,不要筵散人去,各奔东西。
年夜饭有提早做好的炸鱼、熏鱼,有腊肉炒白菜,还有五香卤兔肉,和当日现做的豆腐鲫鱼汤。
鲫鱼是陆砚前些天捉到的,郭玉珍没抹盐挂铁绳上风干,而是将它们养在大水瓮中,隔天捞一条鲜活的上来,顿成新鲜鱼汤。
还放了半颗白菜心,乳白色汤里飘着奶绿色,如同翡翠亮眼,勾得几人食欲大动。
林向晚肉眼可见,脸变红润饱满了。
何奶奶变化最大,起色跟先前比,简直判若两人,脸上的沧桑感消去,取代的是饱经岁月后的祥和。
她头发向来梳得整齐,此刻,换下补了多次的粗布衣裳,穿上新做的衣服,人的精气神儿大为改观。
变化最明显的,还属陆砚。
自从搬进郭婶子家中,他个子狂窜,林向晚简直怀疑自己花了眼,每隔五六天,都感觉,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鞭炮声里旧岁除。
初五之后,林向晚开始召集强化班的小同学们来家中提早补习。
这不强制,愿者参与。
她用这十天时间,将李清、秀秀、吴桂月、小豆子、陆砚这些人所欠缺的知识点强化不起,专程对照着林教授寄来的全套教材补短板,将这些人短板课程也给补到初中水准。
课程强度一天比一天大,知识点越发密集,李秀秀连呼受不了,每当她走神偷懒时,不必林向晚提醒,她姐李清一个爆栗子敲在她脑门上。
十二三岁的女娃瞬间回神。
小孩天性好动,被拘着超过半天,那双圆溜溜的杏眼又开始瞄向窗外。
李清斜了她一眼:“学够了,明儿你做饭刷碗,跟爹一早去砍柴喂猪。”
秀秀瑟缩了下,顿时,安静如鸡。
李清数落她:“你瞧,小豆子学习多好,他比你还小几个月,那么难的书一看就懂,你咋就不能像他学学?”
李秀秀撅着小嘴,嘟囔:“那他和小林老师住一家,离得近,当然学得多。”
“还敢犟嘴!”
秀秀:“你看,陆砚哥和你同岁,他会的东西比你可多太多咯……”
李清竖起眉,将妹妹拖出去教训。
小姑娘直冲着林向晚喊救命,还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如果你是我亲姐就好了,我就不用每天挨打了。”
林向晚哭笑不得。
小丫头惯会撒娇耍滑,她对李秀秀功课并不强求,最多是把李清教会,让她自己回家额外辅导妹妹。
经这一阵子恶补突击,待到正月十五一过,开学时,林向晚把这五人分去初中部,其余小孩子依然在小学部。
每日分开授课。
先将小学部的课程,让初中组的几人自习,讲完后换过来再将初中课业。
这时,她对小学组的孩子们就没强制要求,如果感兴趣,可留在座位上听,也可自行在换去教室后排写作业。
完成作业后,就算下学,孩子们可以回家,也可以结伴去附近玩游戏。
折算下来,小朋友们每天只上三四节课,统共两个多小时,更多的时间是和小伙伴们做游戏。
这种模式大受孩子们欢迎,基本上,在元宵节过后,除去虎子,柳沟适龄小孩们纷纷前来报道、入学。
林向晚正式将语文、数学分成五册,分别对应五个年纪,每隔十天,组织一次测验,再根据成绩给大家分组编排。
组是不固定的,成绩好,可以从一组跳到四、五组,成绩下滑,也能从三四组降至一二组。
区别就是每人分得的小本子,封面上数字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