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砚背着外表几乎看不出样貌的人,从火光中冲出时,林向晚的大脑还是空白的。
直到陆砚反复和她说,自己没事。
林向晚抱住他胳膊,痛哭失声,倘若他因她在这出了意外,她大约永远没法原谅自己。
“我们回去吧……”
“好。”
三天后,两人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不同于来时,厂里许多生还者前来送他们,安全科老赵更是一路跟着送到火车站门口。
看着这俩孩子远去的背影,心有余悸地和林为谦说:“幸亏有他俩,不然西区车间里面那上千条人命,可真不好说了。”
如果不是林向晚多次游说他打开安全通道,还忽悠他搞了场安全活动,如果爆炸时,消防通道还都是堵死的……
那后果,赵雷简直不敢想。
林为谦拍了拍他肩,一切不尽言说。
灾后安顿和事故调查开展得很快,林为谦被安排进调查组。
死里逃生的人们即便面上不说什么,无形中,对这位来厂里下放改造的技术员尊重了很多,林教授处境大为改善。
顺带连还在住院的宋文生,也时常收到同事的关怀和送饭,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嘲笑与排斥消失,大伙不约而同,不再提及他俩的成分和过往,人们开始真诚接纳他们,再有批.斗运动,自动就会有人站出来,像保护战友一般,护着他们。
……
千里之外。
辛通县屯家生产大队边缘,一处老房子中,沈如秋翻着托人捎回来的报纸。
江州果然出事了,她突然多出来的那些记忆,竟是真的!
报纸上写着江东亚麻厂发生重大安全事故,由于管道壁内多年粉尘未清理,风道内粉尘摩擦、撞击产生静电,导致爆炸……
沈如秋合上报纸,眼神闪烁,看来她那名义上的继父是回不来了。
早知他靠不住,可现今,确认了他“死”在外地,再也指望不上,若要回城,只能靠她自己,想着,沈如秋脸色又冷了几分。
她得想想办法。
不能一直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想回去。
如果梦里那些都是真的,以后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要想过上好日子,得有钱。
可是……想到钱,沈如秋又实在想不出什么赚钱的法子,越想越发不甘心,凭什么上辈子林向晚就能靠着她父亲的旧友庇护,过得那么好,凭什么!
如今,有了前世记忆,事情的走向也已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林向晚没有待在城里上高中,继而有机会等到陈家人找上她。
她已被忽悠去了山里插队。
那……到时候,如果陈家人找不到林向晚,是不是,她也可以?
左思右想,沈如秋觉得还不放心,毕竟,就算她知道林家往事,要冒充林为谦的女儿还有一关键问题——她不姓林。
怎么办?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沈文霞做熟了饭,进屋喊女儿时,看她模样,纳闷:“这是咋了?”
沈如秋将报纸搁在一侧,看了沈文霞一眼,沉声:“妈,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尽快回去。”
她得想法子早些回去,改成姓林,提前找上陈家人,未来就会都不一样了……
“回哪?”
沈文霞愣了下,反应过来女儿说的是要回北京城,摇头。
沈如秋突然激动了起来:“那总不能一直待在这!赵刚不是有门路么?!”
沈文霞不说话。
邻居赵屠夫是有个远房亲戚在京城,可,平白无故,咋让人费大力气帮她们?
平时赵刚替她们干活,给她们吃食,已经惹了不少流言蜚语,沈文霞不是看不懂对方看她的那种眼神,明白赤.裸,就是想和她相好。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因为她们母女在这里生活,离了赵刚那把子力气,很多事干不了,过不下去。
比如,垒猪圈、修屋顶,还有地里那些重体力活,甚至连推磨磨面,沈文霞一个人也做不来,她需要帮手,可,为此委身于他人,沈文霞还是犹豫了。
“妈,不要等林为谦了。”沈如秋内心烦躁,“他不会来接我们的,指望不上他!他心里要真把咱们母女当回事,下放前,就该托付人照应好了咱们,要真那样,咱俩又何必躲到这里?!”
沈文霞叹了口气:“那时候……他顾不上。”
呵。
沈如秋心底冷哼,上辈子林向晚那傻子留在北京,他怎么就顾得上?
换成她,就顾不上了?
“妈,就他对你不冷不淡那样,图什么呢?早些年他还收入高,能给我们稳定的生活,现在,还能剩什么?妈,你还年轻,也得为自己打算……”
*
沂山,树叶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