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全发飙了。
一群人灰溜溜离开,这场酝酿许久的阴谋高开低走,以近乎闹剧的形式,几分钟,草草结束了。
就连郭玉珍都是在事情结束后,才听到了信儿。
她和林向晚感叹:“不容易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明眼人都看见了李家人的态度,以后啊,在这柳沟你就能过得舒舒坦坦,没人敢再找你的不痛快……”
“有这么夸张?”
郭玉珍:“不然咧?你以为老李家在柳沟这么多年是白当的?”
“不是因为小慧她爸?”
林向晚一直以为是因李福军在外面当了领导,才有了李全福当大队书记的稳固位置,她见赵冬巧那般讨好李小慧。
郭玉珍哂笑:“福军才提拔了几年?李福全在柳沟干了快三十年,建国前呐,还打鬼子的时候,这一片山沟就是他爹说了算,不说那么远的,就现今,柳沟社员们一多半姓李……”
听着郭婶子讲了好些隐秘的事,林向晚不禁惊叹,这时候,山中宗族势力影响力还真超乎想象。
在四十年后,林向晚习惯的那个时代,这些早已被商品经济冲击淡了,以至于,在林向晚的意识中,基本上没这种概念。
她来柳沟之后很多事,几乎是出于在职场中历练的本能。在后世,有多少山村成了空巢,人们纷纷涌进城市,而后,再度被新的东西规训,比如:时间、金钱,快节奏、职业发展、升职加薪。
“……向晚,你拉翠翠进到学校,这就做的很好,估摸着啊,要不是有这茬,李福全那老狐狸还真不见得能当众力挺你。”
郭玉珍一副看着自家孩子终于长大的欣慰状,推心置腹:“以后啊,你就继续和老李家走近乎些,李小慧终归是山外面人,有事,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在柳沟待着,李翠翠的支持可比李小慧管用。”
林向晚唇角一扬:“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多亏婶子提点,这才知道。”
别的事林向晚不好说,邀请李翠翠进学堂,纯属于投桃报李,看见了她对知识和外界的向往。
至于,在柳沟混得好……林向晚笑笑,离高考不到一年,不出意外,再过一年,她就得走了。
返程倒计时在即,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林向晚想着,尽量为这片山沟再做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裹紧大皮衣,顶着冷风下了山。
*
崔永贵当头挨了一棒,混混沌沌回到家中,越想越发憋屈。
去年年前,一群人围着大队,要撤了他,李福全可是半句保他的话都没说,凭什么这轮到这丫头片子,就换了副景象?
凭什么?!!
崔永贵心里窝火,他干了十几年的会计,没功劳也有苦劳,咋就比不上这待了一年的小丫头片子有脸面了?
满肚子怨言,崔永贵私下里到处说,柳沟学校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小学,充其量,就是个临时识字扫盲班,没必要去那里浪费时间,就算上了,也啥用没有。
农闲时候,大雪封山。
社员们不用出工,除了筹备年货,也就剩走亲访友,聚在一堂说闲话。
崔永贵贬低柳沟学堂得话,没两天就传遍了整个柳沟,不断发酵酝酿。
何奶奶带的班次最为明显,缺席率直线拉高。
有些家长还知道来说一声,借口天气冷,路上滑,孩子们暂时不来上课了,要等明年开春暖和了再说。
更多的人招呼不打,直接消失不见,大有一副不想来就不来的架势。
起初,课堂只少三两人,何奶奶还沉得住气。
又过几天,课堂竟少了一多半人。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和讲台下仅剩的两排学生,何奶奶慌了,课后,她找到林向晚,着急:“再这么下去,课堂就快没人了,才刚进腊月,离放假还早,向晚,是不是我出了啥差错,怎么突然……”
“不是,您别多想。”
林向晚安慰:“我这初中部课堂,也少了三人。”
初中部本来就不足十人,这么一减,只剩吴桂月、李清、李秀秀、小豆子、李大柱、田小峰六人。
小学部虽折了大半,但胜在基数大,目前,从窗外看去,人数还比初中部多一些。
以往热闹的院子,变得清冷了许多。
何清安愁眉不展,又怕给林向晚更大的压力,虽憋着不怎么说,面上时刻挂着忧色。
倒是林向晚,照常吃喝、复习、讲课,不时下山去趟公社,看不出任何异常。
就在何奶奶快要急得上火时,林向晚拿出了一本刚写好的学生规范。
里面约束了课堂纪律、缺课请假等具体事宜,以及处罚规定。
看完后,何清安陷入沉默。
林向晚似是看不出气氛中的沉寂,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