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边去!”
柴云燕啐了口,抬脚就要踹这曾和她想好过的老光棍,边踢打便怒骂:“啥玩意儿,还敢打俺闺女的主意,天杀的!”
老光棍嘿笑着挡了两下,见她还不收手,越踢越疼,不由也来了火气:
“怎么着了?你能把桂月嫁给黑扈的老光棍,俺咋就不配娶桂香?旁人比不上,俺比那黑扈的可强多了!”
老光棍嗓门极大,霎时嚷嚷的邻里四舍全都听到。
柴云燕脸色骤变:“你胡咧咧啥!”
老光棍梗着脖子:“俺哪里胡说?大伙儿来评评理,俺昨个赶集,听俺亲戚说的这事,你们还甭不信嘞,俺亲戚就黑扈大队的……”
围观的人们刚开始并不全信,只不过看柴云燕面色反应,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柴云燕拿吴桂月去黑扈换亲一事是悄摸进行的,一直没敢声张。
有几分是碍于脸面,担心说出去不太好听,更重要的是,换亲这事,她和桂香是瞒着桂月的!过早传出去,她担心生出变故。
她支使桂月去黑扈缝衣裳,先哄住她,只等冯老根的妹子来到柳沟,婚事一成,那边自然就扣下吴桂月。
一开始反抗、折腾怕是难免,柴云燕知晓她这继女心高气傲,定是不愿跟那老光棍……可,姑娘家长大了早饭不都得嫁人么?嫁啥样的,都是命!
只等过两年孩子生了,人也就消停了,柴云燕如此想着,没有半分觉得对不住这继女。
相反,此刻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还觉得有几分委屈。分明是她为这个家操持费心,要不是吴家太破落,要是能拿的出千把块彩礼,也不愁给那残废说亲事呐!
再说,换亲这事是她提的,可也是桂月亲爹吴兴堂亲口同意,怎的众人的谴责全都冲她来了?
柴云燕也被骂得缩在家中,不愿轻易出门,她那刚兴腾了几天的声望,此刻彻底跌入谷底,沉入烂泥。
短短几天,声名变得比以前更臭了!以往大伙儿说她风流、不守妇道搞破鞋,现在除去老底再度被挖出来,众人还骂她刁钻、狡诈、恶毒心肠,仿若她是天底下最不堪的人。
还连她亲闺女一块跟着骂……
柴云燕恼了。
她扬言:吴家老大的亲事,她不再管了!柳沟乡亲们谁要是可怜吴桂月,直接和吴兴堂、吴桂生说,让这俩吴家男人,去把人接回来。
此话一出,骂咧咧的声音咯噔止住,多数人反应:“你们家事,该应你们吴家人处理,俺们外人怎么好插手。”
“哼,不敢管,那还瞎说啥?”柴云燕站在胡同口高声尖啸:“别尽会欺负俺这外来的!你们一个个的,光说不做就是孬种!”
“……”
许多人站在院墙后,或栅栏门前听着,久久,无人出头。
柴云燕开始得意:“今天我把话搁这儿,要是没人管,以后你们谁也别说瞎话!!不然,叫我听见,我就撕她的嘴——”
“我管!”
柴云燕话狠还没说完,胡同另一侧出口,传来掷地有声的一句,将她那嚣张气焰打断。
来的人是郭玉珍,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学堂的学生:“叫你家男人出来说话。”
柴云燕咋听有人冒头,刚要咧嘴骂脏话,一见是郭玉珍,那已到嘴边的脏话顿住,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在柳沟,她惹不起的人极少,但郭玉珍算响当当一个。
人们见总算有人来为这事出头,纷纷出门响应,有人跟着高喊几句,也有人只默默站在崔玉珍身后,只不过,任凭他们怎么喊,吴家那两个男人始终不肯出门一步。
……
林向晚从省城刚回来,面临的就是这局面。
得知桂月竟被她家送去换亲,林向晚惊得目瞪口呆,短时间没反应过来,这种堪比卖女儿般的陈旧恶习,竟发生在了她周边人身上!
“桂月愿意嫁吗?不可能啊!她不是等着上大学么?”
郭玉珍阴沉着脸:“她家那样的,还管她愿不愿意?估摸着,桂月那可怜姑娘是被骗去黑扈,进了那土匪窝子,更没人管她愿不愿意了,还不是直接扣下,等女的生了孩子,心就稳了……”
林向晚被震惊的说不出话,许久,才道:“这是非法拘禁、强|暴妇女,这是犯罪!报警啊,没人管吗?”
郭婶子虽不能全听明白她前面说的那几个词,但,大意听明白了,叹气:“去哪儿报?咱们这儿民兵连长压根不敢去管黑扈的事,就算你去找公社派出所,吴家那俩男人这种态度,他们也会说是家务事,自家调解,不出人命公家那会管这些。”
“那怎么办?得救出桂月来啊…”林向晚急得眼圈都红了,她万没想到,才离开这么短时间,就能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