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可是到我这儿,竟然半天没听到声音,就是从头到脚十个来回也该看完了。不但皇帝惜话如金,连太监也惜话如金。
终于到了选秀的日子,一大早,小春服侍我梳洗,二太太也过来帮忙,她边帮我梳头边拭泪说:“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一转眼却到了选秀女的年纪了。在家里你虽说不是正经主子,到底还有人服侍。到宫里你就是奴才,好好听主子的话,事事千万小心,不要再莽撞了。娘不指望你为妃做嫔,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出来,宫室里的争斗,你千万不要沾边,有句话说得好‘逢人但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我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娘你放心,我知道我的斤两。”
梳洗完毕,时辰已到,我坐着马车进了内务府,因天气较冷,嬷嬷们将待选的秀女带到一处较暖和的处所,每人一碗热汤饭,及一两银子的车资,我这还是到清朝以来,第一次摸到钱。
内务府选秀不像户部选秀那么严格,果然如和亲王所言,许多人家都使出浑身节数,希望自己孩子选不上,怕十几年光阴白白在宫墙里虚度了。
主考是内务府总管阿尔泰,当小太监点到我的名字时,我正为还要考绣花等女工发愁,阿尔泰抬起他耷拉的眼皮,看了我一眼,用他那尖声尖气的声音说:“留了。”
我原本悬起的一颗心,顿时安放回肚子里。
我临出门的时候,阿尔泰叫住我,跟我说了几句感念武总管的恩德,我没听明白,后来回家时问二太太方知道,他所说的原内务府总管武士宜,竟是我的亲祖父。怎么我爹姓魏,而祖父却姓武?看来老清泰家的关系,还不是一般的复杂。好在我已经知道孙小姐是我嫡出大哥的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否则再加上一个‘孙’姓,我还不得更蒙。
本以为是蒙混过关了,这晚上我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没想到次日刚进宫,太监过来传旨,皇帝要亲自阅选。
别人阅选我可以走走后门,乾隆的后门谁敢走?我心里郁闷,又不是选妃,就是挑个宫女,乾隆你用得着亲阅吗?
乾隆阅选这天,我们六人一班,本想看看乾隆长什么模样,可是教引姑姑再三嘱咐我们,阅选之时,只许皇上看我们,不许我们看他。
到我这班,我排在第四位,从一进殿,我心里一直敲鼓,腿也有些发抖,听到太监喊到我的名字,内管领清泰之女魏瑶池时,我慌不迭地向前迈了一步,裙子有点儿长,腿发软,不用跪,直接扑到地上,咚的一声,震得地都有回音儿。趴在地上我直苦恼,教引嬷嬷教导的跪拜姿势,我是一个也没用上,白练了一早上了。
太监一声‘抬头’,我抬起头,因背着光,看不清阅选者的面容,眼风扫了一圈,没看见哪个人穿龙袍?之前阅选的三人都是太监尖细的声音,宣读是去是留,虽没听到皇上发话,想是得到皇上授意。
可是到我这儿,竟然半天没听到声音,就是从头到脚十个来回也该看完了。不但皇帝惜话如金,连太监也惜话如金。
我扬着脸,目不斜视,任人品头论足,难受急了。我真想豪迈大喊一声:“乾隆,是去是留,你给我来个痛快。”再三鼓足勇气,终究没敢出声。连说他个名字都有可能掉脑袋。
半晌,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此次阅选秀女,竟有仿汉人妆饰者,实非满洲风俗。在朕前尚尔如此,其在家,恣意服饰,更不待言。嗣后但当以纯朴为贵,断不可任意妆饰。”好有磁性的声音,怎么就惜话如金呢。
说我吗?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绿衣红裙,衣服袖口镶白底全彩绣牡丹阔边,镶滚云肩,裙的镜面上绣少许折枝花,大太太开恩,赏了我匹杨缎,二太太亲手帮我缝的,要是大太太知道皇帝宣扬以纯朴为贵,何必心疼肉疼多花了好几两银子。可是刚刚选中的秀女里,衣服面料还有闪缎和妆缎、颜色还有几个胜过我的,偏偏到我这儿,宣扬不可随意妆饰。
接着乾隆又道:“旗妇一耳带三钳,原系满洲旧风,断不可改节,朕选看包衣佐领之秀女,皆带一坠子,并相沿于一耳一钳,则竟非满洲矣,立行禁止。”
刚刚还说以纯朴为贵,现在又要一只耳朵戴三个钳子,那是节约还是浪费?
在现代扎一个耳洞,耳朵整整烂了一个多月才好,再补两个,还不得疼死我,心里埋怨老清泰在给他女儿扎耳洞时,也不说按满族旧风一次扎足三个。
乾隆一阵数落,看来留下的指望是没有了,初时有些灰心,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不进宫,就不用补那两个耳洞,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可是心情刚刚转好的一刹那,却听太监高声叫道:“内管领清泰之女魏瑶池,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