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捧来沐盆,请三位娘娘净手,娴妃第一个洗完,走过来帮皇后递手巾,皇后笑着说:“不用等我们,你先落座吧。”
娴妃闻言告了座,坐到西次位:“进宫后,除了家宴,还没这么一块儿吃过饭,臣妾今儿借皇后、慧姐姐的光,尝尝魏丫头的手艺。”
皇后擦干手,贵妃请皇后坐到东首,她自己则坐到西首,皇后笑道:“多年没这么一桌吃饭了。”
巴朗用翡翠碗给皇后盛了一碗饭,贵妃、娴妃则用玛瑙碗,皇后笑道:“今儿怎么想起用这个碗了?”
巴朗笑道:“今儿也算是家宴,故而食具讲究些也是应该的。”
娴妃笑道:“本宫可不爱用这个,滑溜溜的,用着也不顺手,再摔破了,怪让人心疼的,还是拣你们主子平日用的,给本宫随便拿一个过来,还有筷子,本宫也不要银玉镶金的,只把那乌木镶银的给本宫拿一双来。”
贵妃笑道:“就你事多,谁不知道你在我们姐妹里是吃食上最讲究的,这会儿倒学会折腾人了。”
娴妃笑道:“你不知道,在自己宫里打碎了东西,是自己的,要是把皇后娘娘的东西打破了,她可要心疼了。”
皇后笑道:“怎么本宫的东西打破了,就要心疼了?难道本宫平日里刻薄了你们不成。”
娴妃笑道:“臣妾可没说娘娘刻薄臣妾,是说娘娘要心疼了,别说臣妾打破东西,娘娘不会责怪,就是上次七妞不小心摔破了娘娘最珍爱的夜光杯,我们好心的娘娘,只说了句‘下次可要小心了。’内务府本想再添一只同样的进来,娘娘却只要一个寻常的青花瓷盏,娘娘是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苛责他人。”
皇后笑道:“七妞之错,在她也在本宫,若本宫不用如此奢侈之物,即便她打破了,也不值什么。”
娴妃说话的时候,贵妃脸上虽带着笑容,嘴角却微微撇了撇,不怪人人都说宫里娴妃最会说话,讨皇太后的喜欢,就是对皇后,也比贵妃谦恭许多,本来娴妃已是一宫主位,可以自称本宫,可是她在皇后面前却一口一个臣妾。娴妃之巧,皇后之贤,贵妃之柔,乾隆还真有福气。
巴朗依言给娴妃另换了碗筷,贵妃笑道:“这么说本宫也该换碗了,本宫手上没力气,端着玉碗也费劲儿。”
皇后阻止道:“哪里弱到连只碗都端不动,你尝尝今年新进的粳米,比去年的如何?”
贵妃尝了一口道:“饭又软又甜,是比我们那些陈粳米香多了。”
娴妃吩咐布菜的宫女,将我做的菜,每样挟点儿放到她的盘子里,她先尝尝,见她边吃边点头称赞,皇后边吃边笑道:“这些年山珍海味把口都吃刁了,每日里见什么菜都没食欲,偏偏瑶池做的这些菜,让人越吃越想吃。”
贵妃将信将疑地小口尝了一口,又命宫女各样再多来一些。
皇后抬头见我在旁边布菜,示意我坐下和她们一块儿吃,我坚决不肯。
皇后说:“今儿你是功臣,难得众口难调都一致觉得你做的菜好吃,有功才受禄,否则以后也不敢劳烦你给做东西吃了。”
我笑着说:“宫里御膳房的师傅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皇后及两位娘娘不嫌弃奴婢做的膳食粗鄙难吃,就是奴婢的造化,还敢邀什么功?”
皇后抿嘴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忽然外面有人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一听到‘皇上’两字,我脑子立刻变得一片空白,直到见到绛红身影已进了正殿,我如惊弓之鸟般地丢下筷子,撒腿向次间跑去,筷子弹进菜碗里,溅起的汤汁险些淋到娴妃身上,就听娴妃在身后说:“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毛毛燥燥的。”
我迅速钻进里屋,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奔跑了几步,趴到一张睡榻上,上面放了一个顶针,不知道谁做针钱活没收过去,硌得我胳膊都木了,胳膊痛,心也痛,心跳得简直要蹦出胸腔,不是说乾隆三五日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乾隆命令我待在御花园,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溜达出来,若是被他看见我,别说此时痛斥我,就是冷漠地瞪我几眼,我的心都难以承受。
我强忍着痛爬起身,蹑手蹑脚潜回门边,偷偷向外望去,见乾隆已走进来,皇后与贵妃、娴妃正躬身行礼,乾隆冷冷地摆了摆手,还是那么傲然洒脱,只是比初回宫时瘦了些,听乾隆问:“你们几个今儿怎么都聚到这儿来了?”
乾隆看着满桌的菜说:“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挪到长春宫里举办家宴了?”
皇后把坐褥挪过来,乾隆走过去坐下,抬眼见贵妃望着他,就说:“听说你这两日身子不舒服,连皇额娘那里的安都免了?有病就在宫里歇着,省得走出来看什么都不顺眼。”
贵妃刚才还笑脸盈盈,一听乾隆的话眼泪在眼圈里含着,皇后赶紧打圆场说:“臣妾见今儿天气好,就打发人过去接她过来散散心,因臣妾这两日胃口也不好,命人请了瑶池过来帮忙做了几道开胃菜,恰好娴妃过来请安,也一并留下了,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