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结婚时是何等热闹,彩旗飘飘、鞭炮齐鸣,爸爸当时见我流露出羡慕的目光,承诺我将来的婚礼一定比哥哥的更热闹,哥哥当时承诺,给我买最漂亮的婚纱,礼炮买一万响的。我白了哥哥一眼:“礼炮一万响的,等把鞭炮造出来,我都老掉牙了。”
我一向洒脱,可是此时心里的落寞,让我出奇地安静、心酸。可是也理解乾隆,这必定是大清后宫,纳一个妃嫔,如此平常之事,若是弄得大张其鼓,让别的嫔妃们情以何堪。
进了养心殿,我被宫女们扶着进了乾隆寝殿的西梢间,大红的织花地毯,满眼的红绡帐垂落地面。
宫女们扶着我坐到床上,本来床矮,坐下的速度又快,屁股下一堆硬东西硌得我忽地站起身,想撩开盖头看看什么。宫女一把将我手按住笑着说:“嬷嬷洒了枣、栗子、花生,想让主子早怀龙胎,早生贵子。”
在乡下的婚礼上倒看过这个民俗,我小的时候,还偷过婚床上的花生吃,妈妈硬把我拉开骂道:“这个不能吃。”
我问:“不让吃扔床上做什么?”
妈妈把我拉到一边说:“你这孩子一点儿不懂事,这叫撒帐,花生的喻意是新娘子将来生小孩的时候,不要都生男的,也不要都生女的,要花着生。”
我急忙把没吃的花生扔回去说:“现在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生一个孩,街上的标语写得清清楚楚,风俗也不能跟国家的基本国策相抵触。”
妈妈当然气得瞪大眼睛,那么温柔的妈妈也会发脾气,我忍不住莞尔一笑,如今时空相隔,妈妈可会知道她心爱的女儿要出嫁了,嫁了一个历史上有名的君王。
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偷偷用盖头拭了一下眼睛,不知道脸上的胭脂会不会让眼泪冲花了。忽然听屋里的人齐声给乾隆请安,知道乾隆到了,我心顿时更加慌了,也跟着站起身,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说:“都起来吧。”
乾隆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头问:“这是魏瑶池吗?这么娴静、端庄,不会弄错吧,让朕瞅瞅。”
一面说一面哈着腰,要把脑袋钻进盖头里,吴书来急忙阻止道:“万岁爷,拜堂前,是不能跟新娘子见面的。”
乾隆直起腰又笑着问了一句:“真没错?”
宫女们齐声笑道:“没错。”
乾隆一句玩笑话,殿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可是我要疯了,我可是新娘子,谁见过新娘子有上窜下跳的?
乾隆笑着问:“钦开监定了什么时辰行吉礼?”
吴书来道:“回万岁爷,吉时定在戌时。这就要到了。”
乾隆又问道:“人都齐了?该备的东西也都备好了?”
吴书来道:“都好了,奴才跟礼部侍郎都说好了,这次虽比不得皇上大婚,但是皇上极其重视,若出一点儿纰漏,领板子是小,性命攸关。”
乾隆道:“那就快些吧,别误了时辰。”边说边吩咐宫女:“把你主子扶出来。”
我被宫女们扶着出了梢间,来到正殿里,与乾隆并肩站在正殿的宝座前。
李玉高声道:“奏乐。”接着殿外鼓乐齐鸣,初时吓了我一跳,听着还有大提琴、小提琴的声音,难道乾隆这个鼓乐班子是西洋乐队。这鼓乐声一响,养心殿离寿康宫又近,定会惊动太后,我忙拉了拉乾隆的袖子:“万岁爷,这深更半夜的,咱就别弄这么大动静了。”
乾隆笑道:“令主子发话了,就小声些吧。”俯身对我说:“朕知道你怕什么,不过没有鼓乐声,朕觉得不热闹。”
我自小就喜欢中国的拜天地形式,喜欢夫妻对拜的平等,和共入洞房那种幸福与温馨。
可是我与乾隆能平等吗?他是君我是臣,先君后臣。
仪宾一声一拜天地,我和乾隆双双拜了下去,接着二声二拜高堂,虽然宝座上没坐着他的娘亲皇太后,以及我的父母,我们还是毕恭毕敬拜了下去,接下来夫妻对拜。拜天、拜地、拜空气,乾隆可以。可是与我对拜却实在不合礼仪,仪宾一声夫妻对拜,虽隔着盖头,眼前红影一片,也感觉出乾隆向我行礼,我顿时心里舒服极了。
要不是告诫自己婚礼上一定要安静,我真想跳起来,诏告天下,大清皇帝向我施礼了,他不是皇帝,不是天子,是我平起平坐的丈夫。仪宾一声送入洞房,一只温热的手搭上我的手腕,引着我来到‘新’房,牵着我坐到坐褥上,见我初时不肯坐,他说:“今天你是新娘,不用跟朕多礼。”说话间,头上的盖头被秤杆挑起,我抬起头,乾隆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汉服,高贵中透着喜气,头发挽起,头顶束着金冠。没想到乾隆穿上汉装也是这么俊雅飘逸。
我满眼柔情地对上他的眼睛,就看见他扑哧一笑,帅气的五官差点扭到一起说:“令贵人好好的一张脸,让她们给弄得五颜六色的,脸蛋抹得象猴屁股似的。”
我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乾隆太不尊重人了。新婚之夜,哪有新郎这么说新娘的,就算他是老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