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知道那件袍子的渊源,难怪乾隆当时对我大发雷霆,原来是康熙的遗物!我笑了笑说:“年轻时不知轻重,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当时太莽撞了。”
贵妃也笑了说:“皇上当时是很生气,可是把你赶走之后又后悔了,他坐在书案前再没说话,一直到天明才匆匆去上早朝。以后每次来钟粹宫都略坐一坐就走,我曾偷偷送过他一次,发现他竟屏退左右,独自去御花园喂鱼,让本宫既伤心、又心痛。”她咳了两声,我赶紧端起玫瑰露递给她,她拭了拭泪,接过来喝了一口说:“皇上当初让高恒掳你出宫,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想把你带在身边;二是因你一直念着宫外的自由,想等你厌倦之时,再接你回宫。没想到高恒会对你下毒手。”
我心潮澎湃,表面却装着淡淡说:“我跌入湖中,只是一个意外,并没有谁要害我?娘娘身子要紧,不要胡思乱想,让自己担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贵妃苦笑了一下,端起水又喝了一口:“你这么一说,更让本宫无地自容,当皇上告诉本宫和高恒,三年来跟你住在一起的女人就是那个船娘时,我们就什么都明白了。当时皇上指着高恒的鼻子说,‘你一心害她,她却对你所犯之错只字不提,人性相差何其悬殊,你就好自为知吧。’他警告高恒如果再敢对你下手,就别怪他手下无情,还威胁不排除将他革职降罪,满门连座。妹妹,姐姐今儿请你来,就是知道姐姐已不久于人世,想把高恒托付给你,如果他日后有什么过错,求你在皇上面前替他求个情,就算姐姐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
我劝慰她说:“高大人少年得志,是大清的栋梁之材,皇上一向重用他,何须我照拂?何况谁也不如贵妃这个亲姐姐靠山稳,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娘娘不用多心。”
贵妃苦笑了一下说:“知弟莫若姐,傅恒的沉稳,有主见,他是一样都没有,姐姐所以把他托付给妹妹,是因为妹妹曾救过他一命,若他日后罪不至死,还请妹妹再救他一次。”说着肩头微耸,忍不住哭起来,我一边劝慰,一边想着高恒为了害我,不惜加害小玉及小草,心肠何其毒辣,我真想拒绝她的请求,可是看着贵妃柔弱的双肩和满脸的病容,又有些不忍。
贵妃见我不语,以为我不答应,挣扎着下床跪到我面前。我赶紧扶起她,做姐姐的苦心,我不敢拂逆,我扶她上床,她执意不肯,我只好说:“娘娘的重托,实在令瑶池为难,高大人乃前朝重臣,大清后宫不许干政,我有何能力保护高大人的周全。”
贵妃倔强地抬起脸说:“你有这个能力,本宫才有这个托付。”
我万般无奈,在她的再三肯请下,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没想到这个轻易的承诺,却让我后来几乎丧了命。
我安抚好贵妃,正想告辞,贵妃似不经意地抬眼看了一眼门口,竟呆住了,她掀开被要下床,我还以为她要道谢,伸手想制止,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按住她说:“慧儿,你有病,不用行大礼。”
我一听声音,这些日子的思念之情,顿时在一霎那间在心底爆开了,我站起身,回身福了一福说:“臣妾恭请皇上圣安。”接着就听到一声轻笑说:“令贵人真是姐妹情深,深更半夜跑钟粹宫叙旧来了?是不是知道朕翻了贵妃的牌子,借口过来,想见见朕。” 乾隆是不是又犯病了,又想离间我与贵妃的关系,原本心跳加速,这会儿被他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施礼向贵妃告辞,转身抬腿就走,把他当成空气,让他自做多情,听后面贵妃柔声问道:“皇上不是传旨已翻了娴妃的牌子,嫔妃们不必去燕禧堂等候,怎么这会儿到钟粹宫来了?”
尚没听到乾隆回答,我疾步出了钟粹宫,外面很黑,一轮弯月挂在半空,自古咏月多咏圆月,牛希济一首生查子道出我此时的心情:“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瓤,仁儿在心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但不知已成连理的隔墙花,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来时吴书来一乘小轿,将我接过来,而今回去的时候,却身单影孤。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向路旁让了让,忽然一阵旋风将我扯进一个人怀中,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钻入我的鼻中,我的嘴已被另一张灼热的嘴堵住了,我忽然有些意乱情迷。
都说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乾隆每日东搂西抱,按理不应该有如此的饥渴相。我被吻得喘不上气,手足无措,好半天他才放开我,我差点累得虚脱了,生气想推开他说:“臣妾一直觉得嫔妃们去燕禧堂等候皇上翻牌子,实在太不近人情了,现在看来,这个规矩也未曾不好,否则臣妾哪会知道皇上在哪个宫里出现,搅了皇上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