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殿,两个身穿补服的太医正在给太后开药。
太医们脸色庄重,不敢有私毫怠慢,写几笔,两人又商量一会儿,斟酌着开了几副药,乾隆略懂医术,太医把药方毕恭毕敬递到他手里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开的都是一些温补之药。
见乾隆点头,太医将药方递给太监,去药膳局取了药,在寿康宫的小膳房里煎药。
太后半躺半倚在东梢间的床上,皇后、慧妃、娴妃以及乾隆的大小妃嫔都在场,还有十几个太妃,把屋子挤得密不透风。众人看见乾隆都蹲福请安,乾隆摆了摆手,径直奔到太后床前,我悄没声息地蹲福给妃子、太妃、太太妃们请安,皇后抬头看我一眼,微笑着点点头,眼睛又转到太后身上。贵妃冲我笑了一下,形态更娇美,真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娴妃抬起眼睛看我一眼,不像往日对我笑容满面,连眼神都淡淡的,我知道她是气我昨夜抢了乾隆,乾隆昨晚上翻了她的牌子,因为我而让她空等一晚。
乾隆问太后:“皇额娘哪里不舒服?”太后慢慢睁开眼睛:“皇上国事要紧,不要为了哀家,耽误皇帝的大事?”乾隆脸一红,我也觉得脸上一阵热辣辣的,娴妃抿嘴笑了笑,抬起头冷冷看了我一眼。
乾隆抓住太后的手说:“国事再重,重不过皇额娘的贵体。”太后叹了一口气:“皇额娘老了,不中用了,身体好不好也不重要了。”
乾隆是个孝子,听太后话里有话,不敢争辩,俯身跪到太后床前:“皇额娘这么说儿子,让儿子无地自容。”屋里的人见乾隆跪下了,也都跟着跪下来。
彩月将煎好的药端进来,太后不肯喝,乾隆劝太后不喝,皇后劝太后也不喝,连太妃劝都无济于事。
空气一阵沉闷,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笑声:“不过年不过节,做什么行这么大的礼?皇额娘是不是嫌四哥端午节的礼送少了,闹别扭呢?”
太后在床上动了动,翻过身,骂道:“弘昼,你是不是皮紧了,连皇额娘也敢打趣。”
弘昼晃着身子走进来,跪到乾隆身后,刚跪下,就嚷膝盖痛,又嚷脖子酸,太后摇了摇手:“难受就起来。”弘昼说:“可皇兄及众位娘娘可都还跪着呢?”
太后不耐烦地说:“那就都起来。还要让哀家一个一个地扶起来不成。”乾隆急忙站起身,垂手立于床前,众人也跟着站起来。
太后让弘昼坐到床沿边。弘昼从彩月手里接过药碗,初时太后也不肯喝,弘昼尝了一口:“什么药,这么好喝,像蜜糖似的,皇额娘再不喝,儿子可要把它喝完了。”
皇太后笑着骂道:“药岂是混吃的,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喝过药,太后嗽过口问弘昼:“你平日最懒的,向来日头不上三竿不起床,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弘昼站起身笑道:“多日不见皇额娘,怪想的,怕皇额娘嫌儿子烦,本来不想来,脚不听话自己走来了,没办法儿子也跟着过来了。”
太后笑骂了一句:“就你嘴贫,再贫,仔细我老大耳聒子打你。”
裕太妃是弘昼的亲娘,这会儿忙说:“打他对,皇帝在这儿都不敢多嘴,偏就他话多。”
太后哼了一声:“皇帝是我亲儿子就该话多,是不是意思我偏心了,从你生下老五那一刻,我疼他哪比皇帝少了。”
裕太妃赶紧赔笑说:“太后误会了,要说偏心太后倒偏老五多一些,就是老五要金山银山,太后也仅着他,倒象他是亲儿子一样,我看着都觉得太后偏心。都是皇帝大度,否则哪能容他这样没大没小的。”
太后示意皇后扶她坐起来,她看了看满屋子的人:“今儿来的倒齐整。”
她招呼给太妃们看座,拉着裕太妃坐到她身边:“这些儿女们哀家最疼的还是老五,皇上和他仅差三个多月,当初老五要早生三个月,今天的皇位说不定就是他的,哀家一直为此事歉疚。”我心里觉得好笑,太后的意思好像弘昼为了把皇位让给乾隆,故意在他妈肚里多待了三个月。
裕太妃脸色微微变了变:“太后千万不要这么想,老五即使早生三个月,皇位也轮不到他,先皇立储的时候,三阿哥还在世,大清是立贤,而不是立长,如今老五身居要职,托太后的福,我也是荣华富贵,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大清在皇帝的手里,才将国家治理成如今太平盛世。”
难怪弘昼这么得太后的喜爱,缘于他有一个好妈,其实裕太妃想的也对,即使皇位真该是弘昼的,她母子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只能把自己的后路都赌了。
既然发生了就要坦然面对,向前走,不论如何,弘昼身为亲王,镶黄旗满洲都统,并不比皇帝差多少,何必争不属于自己的,到头来两败俱伤,兄弟反目,九王夺谪的事不能说不是一个教训。
清朝在中国历史上的几位皇帝都比较勤政,可能和任人为贤有关吧。弘昼一副吊儿朗当的样子,如果让他做皇帝,会不会有后来的康乾盛世,我偷眼看了一眼乾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