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又道:“前儿宫里来了旨意,说二小姐恩赐封为贵人,又赏赐许多——我们这些年别说见,就是听也没听说过的好东西,老爷兴奋得一宿没睡,说祖宗保佑,魏门出了贵女,命我进宫谢恩,苦于没有门路,好不容易求了和亲王,今天才能进来。”乾隆什么时候给魏府赏了东西,竟然没告诉我,感慨他真是做好事不留名。
我没说话,眼睛盯着茶碗,好半晌把茶碗放到桌上:“二太太可好?”她讪讪地笑了笑:“妹妹很好,自贵人进了宫,一直念着贵人,本来今天想同她一块儿进来,和亲王传话,只能带一人进来,所以就搁下了,贵人要是想了,过两日再求了和亲王带她进宫。”
我笑了笑:“皇上前儿刚刚下旨,须得圣上钦准,生身父母方可进宫探视,其余一概不准。下次这等小事切莫再为难和亲王,以免他跟着受牵连。太太今天进宫,我很高兴,不论如何,我也是太太养大的。可是我有一句话,想叮嘱太太,我虽然蒙隆恩圣眷,加封贵人,但不是家里逞强的资本,请太太一定要约束好兄弟下人,千万要严守本分,否则闹出事端,知道的是他们本性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仗势欺人!”
大太太勉强应了一声:“贵人这话说得正是,只是要想管束好兄弟下人,也得他们有个好出路才好。”
原来她是借看我之名,给她儿子谋前程来了,我笑笑说:“兄弟的出路在于他们自己,怎么反倒来问我,今儿是我兄弟,明儿是别人的兄弟,后儿再是谁的三叔、二大爷,后宫都来求官,让皇上如何做?太太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能照应,我自然照应,不能照应求也是白求。”
妇人脸顿时沉了下来,只一瞬又挂上笑容,她倒识时务,她站起身道:“皇后的弟弟,贵妃的弟弟,哪个不是封疆大吏,他们还不是借了姐姐做主子娘娘的光,偏贵人做了主子,家里倒束手束脚了,知道的是贵人不照应,不知道还以为贵人在宫中不受待见呢。”
还有脸跟我提不待见,不想起过往还好,想起那些往事就生气,我不过在他们家待了几日,又打又骂,前面的那个魏瑶池所受之苦可想而知。
我冷冷地问她:“即便知道我在宫中不受待见又如何?我在娘家还不是一样不受待见,又有哪个人为我出头说话了。皇后的弟弟,贵妃的兄弟你又怎知是借了姐姐的光?太太这句话,在我这儿说便罢了,否则传出去,怕要连累魏府满门,我一个小小的贵人,怎敢跟皇后、贵妃相提而论。”
妇人还想纠缠,我命夏荷赏了她两锭金子,看她嘴角撇了撇,我故意装做没看见。她站起身,接过金子,对我福了一福,甩着袖子、扭着腰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也是父母,看女儿有了荣耀,喜形于色,顺着杆往前爬,如果是我在现代的父母,知道我从此被禁锢深宫里,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春桃递给我一块帕子:“主子犯不着和这样的人生气。”自从听乾隆说二太太是大太太的妹妹,心里就不知不觉间对大太太心存了一份歉疚,而且上次在太后面前又保证不会在有生之年给母家抬旗,看到大太太更觉得理亏。虽然乾隆说以给魏府抬旗只是为了令太后心安的一个借口,若如今做贵人的真是魏府的二小姐,她又会如何做呢?
我对春桃道:“你去打听打听,皇上都给了魏府什么赏赐?”
春桃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拿了个单子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是春桃亲手抄录的,我问:“这是从哪儿抄的?”
春桃回道:“是从内务府奏销档上抄的。”
我逐项看下去,‘乾隆九年四月十二日,内管领清泰原有住房二十二间,尚能住下,赏魏清泰、魏吉庆、魏德馨、魏德昌等亲丁二十五口,除自身俸银外每人给与披甲五两钱粮米石,地六顷八十九亩,每年得租银一百五十两,正阳门外租房三十七、间,每月得租银十五两。
春桃道:“除了这些还有金银首饰数十件,皮袍、皮褂子,各种绸、缎、纱、绫各二十匹外,还有些摆件,听说拉了满满三大马车过去。”乾隆以为我爱财,魏府人也爱财,其实他们更爱高官,得了这些,日后儿孙衣食已无忧,还过来向我讨官,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见春桃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我问是什么,春桃告诉我:“是皇后娘娘赏的普洱茶。皇后娘娘打发玲珑送过来,刚巧路上遇见奴婢,就叫奴婢捎回来。还说皇后那里不必去谢恩了。”我接过来,打开盒盖,闻了闻,很香,是上好的芽茶。我把它递给春桃,春桃接过来,放到紫檀架子上。
春桃见我坐在宝座上,右手轻轻捶着腿,就走过来,跪到我旁边,拿了美人锤替我捶。我向外边看了看,见除了永寿宫里的几个小宫女、太监,没外人,对她说:“反正也没外人,你坐到毡子上帮我捶,我们正好可以说说话,你跪着,我心里不落忍。”
春桃笑笑:“主子又说笑了,几时见过奴婢坐着给主子捶腿的?”
我笑道:“我不是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