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渐渐困劲儿上来了,似睡非睡之间,听外面有人敲门,虽记得乾隆不许我开门,我竟鬼使神差地问都没问一声就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个貌美如花,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鼻息间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她,可一时又想不起她是谁,我诧异地问道:“姑娘找谁?”
那少女眉目间清清淡淡的,冷冷地瞟了我一眼,抬腿要进屋,我忽然想起乾隆不许我开门的话,而此时见她要进屋,我忙拦住她:“皇上有旨,任何人不许入内。”
她冷冷地睇了我一眼,忽然笑了,真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美艳不可方物,我顿时自渐形秽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旁闪开了,那少女迈步进屋,径直走到乾隆的御座前坐下,示意我关上门,颐气指使,好似顺理成章。
那少女极其跋扈地仰靠在龙椅上,随手翻动着奏折,随手扔到一旁,把原本整齐的龙书案,顿时弄得乱七八糟,我小声提醒她:“这是皇上的御座,连太后都不能久坐,奏折乃国之机密,平日连皇后都不许碰!”
少女冷笑着道:“别人翻不得,偏本宫就翻得,就像这把龙椅,别人坐不得,而本宫却坐得。如今本宫尚未侍候皇上左右,你侥幸得蒙皇上恩宠,他年他日若本宫进宫,你终将会被弃若敝履。皇上为本宫修宝月楼,为本宫建回子营,多少荣宠独加诸本宫之身。而你只能在宫中郁郁终老。”
听她说宝月楼、回子营,再看她的妆扮,忽如醍醐灌顶般,想了起来,我脱口叫道:“香妃。”
她傲慢地笑了笑:“香妃之名,岂是你这等浊口能叫的?”
香妃之名多个啥!我见她越发傲慢,别说你是香妃,就是皇太后,若不是看在乾隆待我极好的份上,我还未必肯低三下四,我抬腿在龙书案上踹了一脚,原本凌乱的奏折,顿时掉得四处都是,她坐到乾隆的御座上,我偏腿坐到龙书案上,看谁坐得高!
我比她更傲慢道:“别说修宝月楼、建回子营,就是乾隆把大清江山都送给你,也吓唬不住我?你少在我面前幺五喝六,姐姐我不吃这套,乾隆弃我如敝履,他若如此薄情,姐姐我还不稀罕他的恩宠呢,他敢弃我……”话越说越没底气,渐渐的声音哽咽起来。
恍惚间,那少女已经不在我面前,我回过头来,不知什么时候乾隆进了屋,满目柔情地揽住那少女,相依相拥,仿佛屋里没有我一样,望着他们卿卿我我,我的心忽然纠结成一团,就像一团紧紧缠绕的乱麻,扯也扯不开,越扯越疼。
乾隆忽然笑道:“此事何难,为彰显你身份尊贵,他年他日别说百万雄兵接你入宫,就是倾全国兵力,朕也毫不犹豫。”一面说一面拥着那少女向外走去,渐渐消失雨雾中,我的眼睛忽然也蒙上了一层雨雾。
心里仿佛一团火在烧,越烧越旺,烤得我五脏六腹都好似要焦了。
我忽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睡前那顶银绡撒花帐子,头微侧了侧,耳下冰凉,原来枕头被泪水打湿了大片,原来刚才只是一个梦。
我坐起身,见窗外雨帘细密,雨雾中李玉提着食盒、打着伞进了院子。
我穿上衣服,刚系好带子,敲门声从身后响起,我急忙扣上帽子,应了一声,李玉推门进来,先向我磕头请安,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他是从五品太监,而我却着小太监服饰,若被侍卫看见他给我行礼,必有猜疑。
李玉快手快脚地在大吉宝案小桌上摆好膳食,然后请我入座。我有些魂不守舍,李玉叫了我好几声,我才醒过神来,走到膳桌前坐好。
在现代最富传奇色彩的妃子,莫过于乾隆的香妃,她不但容貌俊美,而且遍体生香,乾隆为她修宝月楼、建回子营。怪不得乾隆对我越好,我心里越患得患失,总是如哽在喉,直到刚刚做了这个梦,我才知道症结在此。
我思索着,到底乾隆得多爱香妃,以至于现代人只知道香妃,却很少人知道皇后。连买的那些古董,都被说成是乾隆送给香妃的,当时买时只是不信都是香妃的,现在心里却隐隐作痛,真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李玉低声念道:“万岁爷赏令主子燕窝苹果脍肥鸡一品、碎剁野鸡一品,清蒸鸭子攒盘一品,烧野猪肉一品,鹿尾一品,珐琅葵花盒小菜一品。随送浇汤煮饽饽一品。上进毕,赏用。”
半天未见我动筷子,李玉问道:“令主子是否不舒服,奴才即刻传唤太医过来?”
此时传唤太医,别说整个行宫,就是行署官员也会惊动,那时就不是给乾隆惹麻烦,而是连我也会麻烦不断。
我急忙打起精神,看着桌案上不是鸭子就是鸡,连盘鱼也没有,也不知道乾隆是吃鱼过敏还是如何,听春桃说只在正月初一的家宴上有鱼,象征年年有余,只是为了图个彩头。
我本想打发李玉出去,李玉道:“奴才奉万岁爷旨意,侍候令主子用膳。”
听他说是奉乾隆旨意,想我说话也是废话,我只能回想着贵妃吃饭的样子,一口饭能嚼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