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魂未定,听贵妃怒斥道:“大胆李玉,本宫面前也敢撒野!”
接着传来乾隆恼怒地声音问道:“是李玉大胆,还是这奴婢大胆?敢动手打主子,朕看她是活腻了。李玉,先把她的手臂卸下来。”
只听明玉一声惨叫,想是李玉已卸下她的手臂。
自成人以来,别说挨打,就是挨骂也甚少有过(老清泰家不算)。原本很少哭鼻子的我,心里忽然一阵委屈,转回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乾隆。
乾隆疾步过来,见明玉一手托着左臂,眼睛不善地瞪着我,怒火更炽,过去当胸给了明玉一记窝心脚:“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杖毙,胡世杰查查她家是旗人还是汉人,是旗人降为奴籍,是汉人把她全家赶到漠北,永世不得回京。”
贵妃低垂着头,又恢复以往的娇柔与温婉,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等乾隆吩咐完,缓步走上前,给乾隆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乾隆没理他,一手轻轻抚摸着我被打的脸颊,另一只手伸拇指抹去我眼角的泪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贵妃的脸渐渐冷下来。
明玉力气挺大,挣开李玉,扑到贵妃脚前说:“主子,你刚才说给奴婢做主,这会儿万岁爷要杀奴婢及流放奴婢全家,主子,救救奴婢。”
贵妃站直身子,低头看了一眼明玉,手指拂开她的手,幽怨地道:“你主子自身难保,又岂能保住你。”明玉跪爬着哀求道:“主子,救不了奴婢,请保奴婢家人无罪。”
贵妃离开的脚步稍顿了顿,忽然加快脚步走了,帕子始终遮在眼睛上。
我的心忽然一动,李玉抓起明玉,明玉站起身时,身子摇晃了一下,她咬牙推开李玉的手:“不劳李公公动手,奴婢自己有脚会走。”
小巧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玉和我对打中,她吃的亏比我重,却落了一个全家流放,自己被杖毙的下场,只因为我是皇帝的女人,是主子。难道奴才之命,就该轻薄如纸,如果今天我打了贵妃,我的下场是不是跟明玉一样?同情心顿起,我不由出口喊住李玉。
乾隆歪头笑着看了我一眼:“令贵人恻忍之心动了。”俊美的外表,谈笑声中却能掌控一个人的生死。
我趴在乾隆耳边低声道:“臣妾的侄女马上要嫁入高府,成为贵妃的侄媳妇,这会儿皇上因臣妾杀了贵妃的宫女,弄黄了这门亲事,臣妾岂不要受全家人埋怨。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看臣妾的面子,将此事揭过去。何况明玉打了臣妾四下,臣妾还她六下,算起来,还是臣妾占了便宜。而且她又是受命于主子。”
乾隆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你倒真看得开,主子被奴才打,还分谁吃亏,谁占便宜?她主子让她打,她就敢打,胆子也太大了,她主子仗着是贵妃目中无人,她也跟着做威做福,做奴才的,不劝劝主子,还为虎做怅,不杀一儆佰,日后难免不以奴压主。你怕你的侄女亲事黄了,难道朕就忍心眼看着你受窝囊气?不用怕,你告诉吉庆,高家若敢不要他女儿,朕给她指门皇亲。”
清朝未入关前原是奴隶社会,入了关,才变成封建社会,这主、奴的思想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我转回身,明玉哀怨地望着我,不怪乾隆生气,如果她只是打了我一个耳光,或者算是受她主子之命,可她后面摆出跟我玩命的架式,就另当别论了。
李玉推了她一把,她向前一个趑趄,扑倒在地。我走过去,在她面前站住身,她半跪着身子立起来,抬头看着我,眼神空洞,似看着我,又不似看着我说:“令主子的恩情,明玉感激不尽,都怪明玉不知好歹,冲犯了主子,罪有应得,只求主子在万岁爷面前求个情,保住奴婢的家眷,明玉来生做牛做马定要报答。”
她的声音带着怨怼,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我直起身,心里有些生气,对她的千般纵容,却落得一个咬牙切齿的回答,我道:“你不用念着我的恩情,我不是一个恩怨不明的人,我替你求情,只是因为万寿节前后十日,不动官刑,何况今儿是团圆节,不希望你的家人跟你无辜受牵连。”她原本跟我对视的眼睛,终于垂下来,低下头,弯腰给我行了个礼。
我示意李玉带她下去,看着李玉推搡着明玉跌跌撞撞,心里顿时像被洒了瓢热油一样,都是爹生父母养的,为什么人的命就要分贵贱呢?
我走回乾隆身边,乾隆站立在桂花树下,气度从容,负手微笑地看着我:“你的好心换来了什么?今日杀她,或许给她一个全尸,如果当真死不悔改,说不定日后要连累更多人。”
我为明玉求情,并非假充好人,实在觉得人生本就不足百年,生命是宝贵的,她罪不至死,小惩薄戒以儆效尤。
秋风缓缓吹过,吹落一片落叶,我伸手接住,想起一首诗: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
我俯在乾隆肩下轻声道:“皇上,万寿节前后十日不动官刑,何况今儿又是中秋节,就暂且饶了明玉跟他全家可好?”
乾隆深遂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