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寿礼刚到,乾隆的寿礼也到了,看到胡世杰捧着托盘走进来,我手竟不听话地抖起来,我强忍住眼泪没流出来,抬手摸了摸胡世杰递过来的黄缎锦盒,竟忘了接盒子谢恩。
春桃替我接过盒子,夏荷另包了银子递给胡世杰,胡世杰伸拂尘推开夏荷递过的寿袋道:“万岁爷有旨,免了贵人魏氏磕头。”一面说一面不卑不亢地躬身退出去。原本没发现,连乾隆身边的太监都这么有范儿。
春桃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把盒子放到我面前,伸去揭开盒盖,我阻止她说:“先收起来,等有工夫再细看。”
春桃的手略停顿了一下,笑了笑说:“万岁爷赏的东西怎能不看?虽然不用去磕头谢恩,也是万岁爷一片心意。”她一面说一面从盒子是取出一个羊脂玉瓜壶,我瞟了一眼,见壶身洁白晶莹、温润典雅,雕功简洁大方,不禁想起王昌龄的‘一片冰心在玉壶’,又是一阵愁畅,春桃劝慰我说:“今儿是主子的生日,应该高兴,何必愁眉不展?”我伸手摸了一下玉壶,触手温滑,想起夜明珠之圆,玉瓜壶之润,真应了那句话珠圆玉润。
春桃陪我去给皇后行礼,进了长春宫后殿,见皇后站在院子里看和敬、和婉跳绳,一边一个宫女扯着一根长绳,和敬、和婉在中间跳,一会儿蹲,一会儿站,若是初进宫时,我一定会跃跃欲试。
巴朗偏头看见我,笑着接过来:“寿星公来了?”
春桃拿着拜垫,我走过去给皇后磕头,皇后伸手扶起我,笑着说:“今儿是你进宫的头一个生日,本该给你操办一下,偏赶上今儿早起腰有点疼,只备了一份礼。等来年本宫身子好了,再补给你。”
皇后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绉缎绣折枝的常服,梳着把子头,别着碧绿如水的扁方,更显得端庄秀气,我笑了笑说:“娘娘的礼物太贵重了,臣妾受之有愧。”
皇后拉着我的手正色道:“只不过一枚戒指罢了,哪里就受之有愧了?这些年难得的是皇上宠你,你却不恃宠而骄,倒比原来当宫女时更多一份小心,本宫看着也心疼。可是有句话,本宫想嘱咐你,这宫里你对谁好也不如对皇上好,只有皇上对你好,你才能真的好。”原来不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不恃宠而骄又如何?还不是落得弃妇的下场。我知晓皇后的好意,宫里的女人只有一个主子,就是乾隆,讨得主子欢心,才能衣食无忧。
我心里就是跨不过这道槛,我可以为了乾隆甘于为妾,也可以为了他屈膝于太后、皇后、贵妃、娴妃等,可是我却不能没有底线地去讨好他,奉他为天,三纲五常我做不到,我虽不求平等,但是也不能在面对他时,心里还揣度着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讨得来的情份还会有爱吗?
又略站了一会儿,见皇后累了,我忙告辞,皇后说:“今儿去你宫里拜寿的人必不会少,本宫就不留你用膳了。”
出了长春宫,我对春桃说:“这会儿天气还早,我想去御花园转转。”皇后的劝慰,巴朗的忠告,我也该静下心想一想该如何走以后的路,是委屈求全,以求安逸,还是维持我那份独有的自尊。
刚进御花园,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压过一块乌云,紧接着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春桃忙脱下她的外衫遮到我头顶,我想命她穿回去,可是刚张开嘴,一股疾风扑进我嘴里,迫得我喘不上气来,很少见北方有这么大的风,仿佛一只大手用力推开我。
春桃挽着我向前跑去:“主子,再忍忍,千秋亭到了。”
三步两步上了千秋亭,刚站好,大雨象瓢泼一样洒下来,春桃道:“这场雨下得倒急。”
我将手伸出亭外,雨点击打在手掌上生疼:“俗语说风在雨头,风大雨自然会急。”
见春桃冻得嘴唇发白,我命她穿好衣服,她初时不肯,看我真生气了,才急匆匆地穿好衣服,扶我在竹椅上坐下。
外面的雨帘已经密得看不见三步远的物体,雨水拍到地上,笼起一层白雾。
正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恍惚听到是有人问:“谁在亭内?”接着几个人护着一个英挺的身影,冲进亭里。
那熟悉而挺拔的身姿,那被雨水打湿的俊逸面庞,我身子微微一震,赶紧站起身,躬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乾隆被雨淋得浑身湿透,顺着脸颊往下滴着水,我手探进袖子里,记得临出门时,夏荷在我袖子里塞了块丝帕。手摸着柔软的丝帕,纠结着是否该给乾隆擦擦脸上的雨水。
乾隆抬起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背转过身去问道:“大雨天不在宫里,来御花园逛什么?”刚才的巨风一次次扑面而来,我的心也没觉得如此堵得慌,握着丝帕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乾隆望向亭外,背对着我,李玉拿了帕子给乾隆擦脸、擦头发,乾隆挥手命他退出去廊下避雨。
乾隆回过头冷冷扫了我一眼说:“天气逐渐转寒,只穿件单衫出门,冻病了怎么办?”我本来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