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时分,天气难得放了个晴,碧空万里,一轮暖日遥挂山头。
暖阳下的圣殿覆上金辉,灿烂的一圈光晕,似神女遗失大地的瑰宝。
窗台前,懒洋洋趴着一个少女,手上把玩一只铃铛。
阳光映出少女瞳孔的琥珀色,小秋拎起铃铛,试探地张了张口。
“殿下......听得到吗?我是古国的阮秋。”
传音铃金光一闪,又默然黯淡。
小秋丧气地努努嘴,心中郁结不已。
三天前她估摸着草兔子已经送到沧澜弟子院,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对着铃铛自言自语一番,而铃铛另一头的人死了一样,从未给过任何回应。
游桉不应当看不出礼物的玄妙之处,或许是不想回应吧。
小秋认命地把铃铛垂到窗外,任凭微风卷起,吹到墙壁上,磕碰出叮叮声。
此时此刻的另一只铃铛,躺在沧澜弟子院甲四二二房的桌案上,也跟着发出叮叮的共鸣。
房中过于混乱,细微铃声淹没在激烈的打斗声中。
“十五那天晚上你到底对相宜做了什么!山中都传遍了,就我一人蒙在鼓里。你不是说对相宜没兴趣吗,枉我把你当兄弟,被人挖了墙角都不知道!”
庞众白愤然跃到桌角一端,脚边感受到微妙的震动,没当回事,卯足劲抄起桌上的物件朝榻上的青衣少年扔去。
游桉倒是不稀奇桌上的生辰礼,微微偏头躲过,玉质挂件把墙上砸了个大窟窿,碎玉飞了满屋。
弟子寝室的门墙采用特殊材质,还施加仙术稳固,能被凡品砸破,显然出手人动了全力。
游桉神情倦怠,指了指事故现场:“谁砸的谁去思过堂领罚。”说着慢悠悠走回榻上仰躺下去。
在思过堂受了一夜刑,他有些支撑不住。
众白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我问你相宜的事,你少扯开话题。说,你到底把相宜怎么了!”
怎么不问许相宜对他做了什么?
游桉闭眼翻了个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庞众白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他天生的急性子最是讨厌游桉不紧不慢的性情,就算天塌下来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满屋狼藉,白衣少年偏安一隅,好一个岁月静好,游桉越是平静就越显得庞众暴躁。
他心下一横,掐诀念咒,整张檀木桌腾空而去,桌上物件自空中四面八方散开,传音铃铛咕噜噜滚到床榻褶皱里。
感受到灵气涌动,游桉猛地睁眼,在不到两寸的距离一脚踹翻飞来重物,木桌在空中爆破,碎木屑险险擦过脸侧,留下一道细痕。
他“嘶”一声,有些好笑道:“庞众白,你跟我来真的?”
“相宜的事,我从来都这么认真。”
少年一字一句极为坚定,游桉无奈开口:“我和许相宜一点儿关系没有,你爱信不信。滚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庞众白仍不依不饶:“既然没关系你为什么不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清楚?你知道山里已经传成什么样了吗?说你们房中私会,乱了清白......”
游桉挑起一边眉毛,他和许相宜打了一架怎么就丢了清白?
那日许相宜不分青红皂白就追着他一路猛杀,要不是念及庞众白对她的情意,他才不会只防不攻。
好在他脚上功夫不错,施了个障眼法遁回弟子院,谁知许相宜这厮疯起来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三更半夜闯入男弟子卧房,一鞭子把他从床上抽起来。
他忍无可忍,将许相宜打了个落花流水,好不痛快!
然而意气用事的结果就是,第二日,他和许相宜因打架斗殴、损坏公物双双被罚入思过堂受刑。
游桉环视一周,房里像样的家具都被庞众白打得稀烂,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墙上还砸出大洞。
得,拜这两人所赐,又得去思过堂呆几天。
性子再好也禁不住连番折腾,游桉摸了摸脸上的血口,随手抓起一物扔过去:“我和许相宜因打架斗殴被关了五天小黑屋你不知道?就是正常的切搓,瞎扯什么私会,你少犯浑,有这时间不如多看几本医书。”
游桉轻啧一声:“该说不说,你小子修为还不如她。”
他背上那一鞭到现在都疼。
庞众白轻松接住,似乎是只铃铛,不过他现下心思不在这里,顺手放下。
“你和相宜真的只是切磋?那为什么有人说她红着脸从你房里出来?”
应当是气的吧。游桉摊摊手:“哦,不小心烧了她头发。”
“你活该挨一鞭子!”庞众白惋惜那一头秀发的同时,窝在心中的烦闷松散不少。
打神鞭属火系法器,被抽中者,皮肤如经火炼,少说疼一个月,庞众白气消后便想起这茬,含含糊糊道:“罢了,明日我给你带瓶化瘀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