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应该是怎样的?眼科医生又应该是怎样的?
我心里没有概念,只是,我觉得铁定不该是这样的。
他坐在我正对面,当然这是我猜的。
那个眼科医生正用过分暖的声音问我:“许小姐,可以给我留个电话、微信或者email吗?”
“额”我没想到程诺离开诊室后,凌医生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这么偏离轨道。
随后,对面的凌医生继续锲而不舍地说:“我叫凌波,希望能和许小姐交个朋友。”
我正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比较合适去抵挡这样的粉红袭击,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不温不火地说:“凌医生,你这是看病呢,还是相亲呢?”
凌波佯装生气地对突然出现的男人说:“怎么老是你?”
人的适应能力就是强,我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听声辨位的动作,头本能地侧向门口的方向,因为这个声音很意外。
我甚至都想偷方才凌波的话了,怎么是你?
对啊,怎么会是他呢?他来干什么?这实在不合常理。
凌波一连串地说:“你预约了吗?挂号了吗?排队了吗?有病吗就来看病!”
“许老师,你眼睛怎么了?”欧瑾瑜连理都不理他,犹自问我。
我也向着他的方向倾了下身子,算是礼貌问好。
他轻轻按住我肩膀,那边凌波却从他手下夺过我,说:“别理他,我们继续,来,我给你看看眼睛!”
凌波轻抬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温柔地检查着我的眼睛。
屋子里很安静,直到欧瑾瑜冷不防笑出声来,他谐谑地说:“凌医生,你是看眼呢,还是看脸呢?”
“你管得着吗?都看!”凌波赌气说。
我的脸微微发热,可是欧瑾瑜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凌波,你这个人真是没长进,这么多年追女孩的台词都没变!”
“欧瑾瑜,你别在这狗拿耗子!”
“那你是耗子吗?”
“那你是狗吗?”
我无力地旁观着,不对,是旁听着堂堂欧氏的董事长和眼科医生凌波这两位事业有成的男士,无聊地进行着一场雷同于幼儿园小朋友拌嘴一样的幼稚对话。
我的脑海里浮现起这样一个情景,两个粉嫩嫩的娃娃互相揪着对方的衣角不放,一个说:“你讨厌!”
另一个说:“你才讨厌!”
“我不和你玩了!”
“我要告诉我妈妈,哇”
好半天,我才举起手,嗫嚅着问:“那个两位,我能打断一下吗?”
我咳嗽了一下,接着说:“凌医生,我究竟怎么了?到底会不会失明?”
我问得很平静,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承受力真的很强,或许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契阔以后我早已有了一颗勇敢的心。
“什么?”欧瑾瑜这才紧张地问。
我很无奈,欧总你不是现在才发现我看不见吧?看来欧氏真的生意很好,你才会无聊到跑医院来找人斗嘴。
欧瑾瑜开始询问凌波,可后者却开始拿腔拿调的了,“我看病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在场。”
欧瑾瑜冷冷说:“毛病不少!我是来找你拿新药方的,初夏最近可以看见一些光亮了。”
这时的凌波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态度端正,声音和缓,叙述起病情以及注意事项头头是道,很是专业,最后他恢复了戏谑的口吻说:“好了说完了,闲杂人等可以离开了。”
欧瑾瑜这才对我说:“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再见。”
随后,他也不和凌波打招呼就走了,两个刚刚还唇枪舌战的人,转眼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等欧瑾瑜走远,凌波才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不见吗?”
“为什么?”身后,缴费回来的程诺替我问。
程诺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出医院,我们之间相差着一个人的距离,似乎都不想离对方太近,可又迫不得已保持着这样的亲密。
以至于,他的右臂和我的左臂都被对方扯得老长,笔直地像一座横亘在彼此之间的桥梁。
他闷声闷气地问:“你就不能快点?”
我顶嘴说:“你就不能慢点?诶,你……怎么又突然停下来!”
我的鼻子被撞得好疼,他简直是欺负我看不见吗。
可是程诺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他的嗓音沉沉的,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好像刚刚把我护在胸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许愿,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我无语望天,虽然那里一片黑暗,可是纵然看不见前方的人,我依旧不愿将目光投向他的那边,哪怕这么抬着头,脖子还是挺酸的。
于是,我就这么望着望着,直到听见四周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又有航空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