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徐州城刚下完一场小雨,雨后雾气弥漫着,正所谓春雨贵如油,即便是在清晨,客栈内还是坐了不少人,头上戴着布巾的白丁,点上俩屉包子,配上一碗豆浆,早早下田或是做工,穿着青衣戴着帽子的文人雅士就闲闲的点壶清茶,倚在窗边吟上几句酸诗,此谓风雅。
陆行春披着清晨的雾气踏入客栈,摘下头上的斗笠,“店家,要一壶茶,一碗阳春面。”说完,陆行春扫视一圈,发现大堂基本已经坐满了人,只能和别人拼桌了。
“公子,公子,来这边。”窗边青衣公子满面笑容向她招手,陆行春拿着斗笠左瞧右看,最后疑惑指着自己,“我?”
确认他确实是在叫自己,陆行春走了过去,坐在青衣公子的对面,甩了甩斗笠上的露水,“这位公子是北境人?”对面青衣公子问道,陆行春将斗笠收起,“算不上,不过祖上有位爷爷是北境人。”陆行春答道,“害,难怪你长着白发蓝眼,刚你一进这客栈,多少人瞧你,哎,你是从哪来的?”眼前这位公子看上去特别好奇陆行春。
“我吗?四处流浪给别人解卦算命,偶尔也抓抓鬼什么的…啊,谢谢。”正说着,小二已经将她的阳春面和茶端上来了,陆行春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筷子搅和了一下面,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公子会抓鬼?”青衣公子眼前一亮,激动问道,“只是学了些皮毛,懂点旁门左道罢了。”陆行春喝了口汤,嗯,不错,放了猪油,香!
“总之,就是确实会抓鬼,对不对?”青衣公子突然拍桌欺身向前,他这么一拍,大堂上的食客都停下动作转头盯着这边,大约青衣公子也觉得动静太大了,悻悻坐了回去,静默一秒,大堂又热闹起来,夹杂着些戏谑的声音传来。
“蒋公子,您还没放弃啊?差不多得了,蒋老爷已经给您那胞姐都请多少名医道士了。”
“蒋公子,有些时候也该认命,您那胞姐就是福薄,怪不得您。”
“是啊,而且您这是病急乱投医,哪怕找道士驱邪,你眼前这位小道士…估计也没那么大本事。”那声音带着嘲讽。
“哎,哎,反正您蒋府偌大家业也不靠您胞姐传宗接代,何必呢。”
“据说蒋府的小姐是被山鬼附体,这种鬼啊最是邪性重,会吸食周围人的气运,说不准,蒋府这两年就是因为……”
“山鬼,我看是水鬼吧,毕竟那小姐是为了……”
周围戏谑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位青衣公子脸色也越来越黑,旋即,怒拍桌子,“够了!!你们也知道我蒋府家大业大,我蒋府的事要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一嗓子吼完,大堂顿时静了,那位青衣公子重重坐了回去,像是用尽了力气。
“抱歉,这位兄台,让你看笑话了,还没请问贵姓?”青衣公子长叹一口气。
“免贵姓陆,名…谷雨,你呢?”原本想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女子,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接下来大抵也不会和他有什么接触,误会就误会吧,陆行春喝下最后一口面汤。
“我姓蒋,蒋初景,陆道师,您能否去我府上看看我的姐姐,她前些年…”
“蒋公子。”陆行春出声打断他,“我只不过是一介路过此地的小道,怕是帮不上您什么忙。”陆行春呷了口茶,此行目的是找到喜枝,陆行春对于蒋府这位小姐在徐州城呆着的这几天也略有耳闻,富甲一方的蒋老爷有一双儿女,儿子蒋初景天从小就是纨绔,吃喝玩乐,遛狗逗鸟,无一不精,偏偏这样的纨绔虽不爱读书,却也算是好运,求取功名每次都能压着最后一名考上,可这样的好运持续到他考上秀才,此后便无法向上一步,蒋家老爷早些年还没发迹就是一秀才,虽然现在家财万贯,但是求取功名乃是他一生遗憾,自己不行便期待着儿子能完成他年轻的遗憾,之前虽怒其不争,但是总归也是考上了不是?不过现在嘛,看着自己儿子和年轻一样卡在了秀才,蒋老爷心里也着急。
再说回这传闻中这位蒋小姐,那可真真是位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对,属是一流,就连蒋府请的夫子都说只恨不是男儿身,可这样的蒋小姐在三年前落了水,人是救上来了,但是这身子骨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不过短短半年,人便陷入昏迷,这一昏就是到现在,蒋家疼惜女儿,这三年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来瞧,可就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后来有传言说,好好一小姐,哪怕落水落下了病根,但是发病却这样快,且查不出病症,这怕不是鬼上身,被吸食了精气咯。
蒋家爱女心切也不管是否确有其事,只管重金砸下去,三教九流之徒,只要说是有法子,都是请过来看上一看,不过瞧着这位蒋公子病急乱投医的样子,怕是毫无起色,蒋公子和蒋小姐是一母同胞,感情最是深厚,看姐姐一日日的虚弱下去,他比谁都急,哪怕是再难请的高僧道人他也是一定要请出来的,都说蒋府把女儿视若明珠,今日一见,也是名副其实,陆行春想着,不过蒋小姐昏迷怕不是什么鬼上身,因为这地方邪气最强的地方不在蒋府,而在,东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