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山妖哑着嗓音一字一句:“栖霞晚的残方?”
“是……被收在了太医署内。”
“哪儿来的?”
容玖道:“听说去年查抄几处与逆党有干系的官员府邸时,搜出了好些罕见的药材和零碎的药方,后都由太医署收着。这一年多来,一直有医丞负责研究这些残方。某借阅了那几位同僚的手记,发现其中一份与弦姑娘中的毒对上了,就又细查了下去,感觉八成就是栖霞晚的药方。”
玦娘大喜:“有了药方,是不是解药就指日可待了?”
庭山妖抿着唇一言不发,许久后重新倚到枕上半卧着。
“先生知晓了这药的来历,便没有什么想问的?”
容玖谨慎道:“某只管治病救人,旁的倒不甚关心。只是为了查这解药,难免让那几位同僚知晓了些许弦姑娘的事。加之解药所剩无几,又牵扯到逆党,某跟太医署讨,太医令也不敢松口。”
屋内一时寂然,无人应声,他只好硬着头皮续道:“最后磨了半天,太医令才松口愿意让某看一看那些残方,却要求某许一位医丞跟着上山,一起救治弦姑娘。”
“为何?”玦娘不解。
“是这样……”容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额头,“某虽也是医丞,但在旁人看来仍属渊清山庄,太医署对某多少有些排斥。好不容易有一样某束手无策的难症,太医署又占了药方的先机,难免想抢先治好弦姑娘,稍稍压一压某。”
蓝玺“嗤”了一声,摇头想讽一讽小心眼的太医署,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容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蓝玺,见她有此神情,便知她已然信了这番说辞,不由得有些惭愧。
“玦娘。”
庭山妖慢慢坐直了,朝玦娘的方向开口:“容先生忙了这么久,不请人喝杯茶?”
“是了,请先生稍候。”玦娘忙笑道,起身到屋外去了。
庭山妖听着脚步声远了,才道:“容先生。”
“嗯?”
“请问先生真的愿意救我么?”
容玖愣了愣。
“我知道,先生为了解毒,在我身上已耗费了颇多心血,本不该有此问。可如今,先生知道了栖霞晚的来历,想必对我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庭山妖顿了顿,缓缓道:“明知我可能与逆党有干系,先生也愿意出手相救么?”
容玖皱眉:“弦姑娘是觉得,某会为了明哲保身,弃病者不顾么?”
“不。”庭山妖轻笑。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方续道:“容先生与如今的廷尉景承,有一起在容氏族学中长大的情谊。在景承的引荐下,先生又结识了如今的新君与凌将军。后来随军讨逆,更是救过新君的命。”
容玖诧异:“弦姑娘如何知晓这些?”
“我如何知晓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庭山妖咳了咳,“废帝与刘贼糟蹋大胤十余年,先生随军时见着疮痍山河,不可能无动于衷。而先生与新君交情甚笃,又定知新君对前朝、对逆党是如何深恶痛绝。
“即便如此,即便知晓我可能是逆党同谋,先生仍怀有悲悯之心么?”
撑着说完一番话,庭山妖方停下,便是一长串的咳。她张口咬住手背,强行将声音堵回口中。
蓝玺走近两步,伸手拍拍她的背。
半晌,容玖才从这一连串的话中找回自己的思绪。
“姑娘是前辈所托,某信前辈不是是非不明之人。”
“错了,容玖。”蓝玺摇了下头,“老身是江湖人,只讲恩义,不论其他。”她笑了声,“莫说弦哥儿是不是逆党同谋,就算她是刘荥本人,老身也仍是要救她的。”
容玖大受打击:“前辈,您不能这么……”
顺了气的庭山妖被容玖的语气逗乐:“蓝玺,你不要欺负容先生。”
容玖回神,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无奈一笑。
庭山妖敛了笑容,复道:“容先生,今日所言,实是想让先生做个抉择。五日后,霜降仍会去守衡堂接先生。先生若不愿再与我有牵扯,便将门上的灯笼熄了,霜降会将双倍诊金留下,我等自此销声匿迹。
“但若先生依然愿意出手相救,就请与那位太医署的同僚一同在门前等候罢。”
傍晚,蓝玺站在庭山妖身侧,目送霜降驾着马车远去。
落日一点一点隐入巍迤山峦,稀薄的霞光似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纱,缠绕着陆续归巢的倦鸟。近满的月透亮似水,浸入渐深的云层里,晕开轮廓模糊的环环月色,勾出云淡天青的画卷。
夜风起了,拂动婆娑树影,卷起草间短促的几声虫鸣。
“你今日对容玖说的那些,并不全是你的本意罢。”蓝玺开口。
庭山妖:“你听出来了?”
蓝玺冷笑:“老身又不是聋子。”
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