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微降,银霜遍地。
大景,金都城郊。
一辆马车徐徐驶在林间小道上,寒风吹过车前铃铛,在静寂的夜里发出清脆空灵的声响。
车轮碾过混着冰渣的泥土,留下一道道湿长的车辙印,最后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
李落霜扶着婢女琉璃的手跃下马车,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激灵,赶忙搓着手哈气。
少女穿了身映红如意纹袄裙,头梳双髻,缀以绒兔玉簪,她的皮肤细腻如脂,鼻尖很快便被冻得泛红。
琉璃替她拢了拢肩上的斗篷:“公主,这天儿也太冷了些,我们赶快进去吧。”
她们的身前是李落霜母亲的住所,翠翎苑。
夜色如墨,门前一盏灯火都没有。
李落霜快步朝大门口走去:“奇怪,今夜怎得不见一个守卫?”
以往翠翎苑的周围都会有好些护院把守,她每次探望母亲都要跟那些人费上许多口舌,不似现在,冷冷清清。
“莫不是今夜除夕,都吃酒玩乐去了?”琉璃走到前头推开大门,愤愤道:“这些该死的奴才,定是瞧皇后娘娘如今的境地才这般玩忽职守的!枉公主您平日里给他们的银钱!”
说罢意识到自己多舌,立马闭了嘴。
李落霜的生母,当今皇后夏青歌,品性贤良、赏罚分明,一直非常受宫中众人的爱戴。而李落霜也是受千万般宠爱长大的嫡长女。
直至她十二岁时,皇后持剑刺伤皇帝。
夏皇后被幽禁于翠翎苑,一待就是四载,期间皇帝仅仅来过一次。谁愿意年年岁岁守着一个圣上毫不在意、还整日疯癫的人。
李落霜对琉璃笑笑,抬脚朝里走:“算了,那些守卫不在也好,只有我们同母亲一起守岁岂不更自在。”
却发现琉璃没跟上来。
“琉璃?”
李落霜叫了一声,琉璃还是没反应,只是呆呆望着前面,她只好顺着视线寻去。
少女的脸瞬间煞白。
满地狼藉。
面前的庭院青石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数人,俨然都没了气息。暗沉的血混杂着融雪顺着石砖缝隙蜿曲蔓延,流到李落霜的脚边,织就出骇人的血网。
周遭弥漫着浓厚血气,令人作呕。
看穿着打扮,都是院外的那些护院。
李落霜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身子一软,坐倒在石阶上,眼睛直愣愣盯着满地的尸体。
身后琉璃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不知作何反应,也跟着瘫倒,然后又一骨碌往门口爬,想喊人。可下一瞬李落霜却疯了似地爬起来,朝庭院深处奔去。
“公主!”
是贼寇还是盗匪……
李落霜一面拼了命似地跑一面在心中祈祷,希望院中的护卫们能护阿娘周全,哪知刚来到内院,更冲击的一幕直击她的瞳孔。
刀光剑影,铁器铮鸣。
持刀的双方都是院中的护卫,他们正在彼此厮杀!
更诡异的是,护卫们眼神空洞木讷,动作无序癫狂,只劈砍眼前的同僚,任李落霜怎么叫喊都无动于衷。
一路上,不论是廊道还是草丛,都满是护卫的尸身,亦或是两人的厮杀搏斗。
李落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耳旁轰鸣声四起,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发丝凌乱披散在双颊两旁,雪粒落了她满头。她大口地呼吸着,刺骨的寒风灌进她的胸腔,呛得生疼,脚下绣鞋因步伐混乱被雪水浸湿。
经过抄手回廊时,一旁的琉璃被什么抓住脚踝,她被吓得颤着唇尖叫出声。
李落霜低头看去,是一直照料母亲的徐嬷嬷。
“徐嬷嬷!”
她忙将徐嬷嬷扶起,声音控制不住得发颤:“发生了什么?我、我阿娘呢?”
徐嬷嬷嘴唇泛紫,气若游丝,她见来人是李落霜,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又如见了什么鬼神般拽住李落霜的衣袖,眼睛猛地瞪大:“公主!快走!有个黑衣人……”
还没说完,却咽了气。
李落霜急喊:“嬷嬷!”却无人应答。
倏地,随着身后“扑哧”一声响起利刃刺穿血肉的声响,不知是什么的滚烫液体溅在她的脸颊和眼角,随后宛如游蛇般滴落在她的袖口。
啪嗒。
李落霜低头去看,绒白的袖口染上一滴红色,她僵硬地转头——
琉璃保持着刚才扶徐嬷嬷的坐姿,眼睛瞪圆,唇要张不张。胸口处,一把银爪穿膛而过,鲜红的血液顺流而下,浸透了琉璃的前襟,也染红了李落霜的裙裾。
李落霜呆呆望着琉璃,然后看向她身后的黑影,身体发麻。
“你……”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像是被扼住了般梗堵。
黑衣人蒙着面,仅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