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后,屋内漆黑一片,一盏灯也未亮起,屋内的冷气开的有些低,激起了皮肤上的一层鸡皮疙瘩。本以为俞今还没回家,当单与文打开灯后,才发现她正在客厅的沙发上昏睡。
她整个人埋在毛毯之中,只露出了一个发顶,仿佛被沙发软垫吞噬了进去,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俞今的存在。
单与文连忙关了灯,蹑手蹑脚走到了俞今身边,他并不想吵醒她,便跪坐在沙发前认真地注视着她。自从上次和彭琅的会面之后,他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疏远,俞今早出晚归,不愿意再提及广笙的事,脸上的疲惫也掩盖不住。
二人的工作时间本就有一定的时差,单与文要值夜班,等他回家之后俞今已经离开家去往律所;而他不值夜班的时候,俞今要么晚归倒头就睡或是早早就到家昏睡,他最近都没能和俞今好好说上几句话,看到的总是她的睡颜。
夜太深,家中安静到没有生气,脑内的画面根本挥之不去,科室会诊时,甚至都没来得及施救的车祸重伤病人,无神的眼睛和满地的血,动脉是那么脆弱,几乎是一瞬之间,喷溅出来的血就没了活力,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帮调皮捣蛋的孩子们治疗单纯脱臼的关节竟成了某种逃避的缺口,他不免怀疑,到底能不能够胜任医生的职责。
他看着沙发上薄薄一片的身型,眉心打了结,俞今将脸严丝合缝地埋在毛毯之中,单与文怕她憋闷得晃,轻轻扯下毯子露出了她的口鼻,在这之间,俞今醒了过来。
她缓缓从沙发上坐起身,毛毯滑落在肩膀之下,即使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单与文也很明显地看出了俞今的突然消瘦。
最近各自工作比较繁忙,单与文没能有空下厨,冰箱里也未添置过食材,家中甚至从未出现过外卖包装。俞今的脸颊瘦了一圈,锁骨的凹陷变得更加明显,撑在沙发上的手腕也脆弱得仿佛能轻易折断。
食欲减退、睡眠时间明显增多、体重下降,非常不理想的症状,单与文谨慎地观察俞今的神色,在月色下格外落寞。
或许是没有开灯的缘故,夜色下的房间显得有些陌生,不见温馨居家灯光,整个世界被加之墨蓝色滤镜。空调温度太低,俞今有些冷,她不受控制地缩了缩肩膀,与之相伴的还有孤独。
虽然单与文就在她面前,她却仍旧感觉孤独,心中空荡,却又闷堵。她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无从说起,思来想去都是些令人悲伤的负能量,不愿意分享给所爱之人讨他分神。俞今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那个坠入湖底的噩梦一般,再也没能醒来。
有点想哭,为广笙哭,但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因为心中更多的是愤怒,愤怒到浑身发抖,想要尖叫着砸烂这个世界虚伪的假面。爱她的丈夫,担心她的老师,与她亲密的好友,为什么不拉住广笙,全都是骗子。
包括自己,俞今清楚,自己也是骗子,是不值得广笙信任的骗子。
突然之间,她感受到手腕上传来了带有暖意的体温,单与文轻轻握住了俞今的手腕,指尖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亲昵和安慰顺着静脉与动脉血管缓缓攀附至她的全身。
带有消毒水味的衣领接触了俞今的鼻尖,紧接着是单与文胸腔内传来的心跳,他的短发轻轻扫过俞今的耳畔,发出令人安心的声响。他的肌肤上留存着雪松的香水后调,因为体温的加工而变得更加温暖可靠,单与文将俞今环抱在怀中,用体温驱赶走了俞今后背的凉意。
什么样的爱人才是好的爱人呢?俞今不知道答案,但她自觉自己不是。她不元气满满,反而总是郁郁寡欢;她不够有趣,甚至大多数时候有些死板;她的漂亮带有攻击性,无法给人带来慰藉。
她不明白该怎么做,在她感到悲伤、无助的时刻,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不想惹人不快,却又期待被安慰、被宠爱,可她踌躇半天,却沉默在原地未动。她只是悄悄地躲在角落里,期待着有人来发现她的惶恐不安。
单与文环抱着俞今,轻嗅着她发丝上的洗发水香气,想来她应该已经洗过澡了,他刚从医院下班回家就这么抱着她,自觉有些不妙。不想俞今沾染上不洁净的气息,即使心中有所贪恋,也渐渐松了手,身体往后坐远了些。
察觉到他的后退,俞今从怀抱中抬起头看着他,双手抓紧了他的衣摆,眼神中有直白的委屈,月光之下还能看到眼眶里反光的水雾,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没有人会不心软。
单与文低头轻吻了俞今的侧脸,又拍拍她紧握不放的手,他低沉的嗓音中透漏着无奈和宠溺,几乎是诱哄着说道:“我刚下班到家,我去洗个澡,好吗?你这么香,我不好意思抱着你了。”
……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单与文揉搓着头上的泡沫,内心在疯狂大喊:“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浴室门口送来了期待的视线,一人一猫坐在地上用眼神打信号,每一个眼神都在说:“快出来吧,快出来吧”。猫的行为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