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传染病
“你之前那么说……是认真的?”
御幸的措辞含含糊糊,问得也不清不楚。纱和跟他再怎么默契,此刻也读不懂他的心思。她不明所以地问:
“我说什么了啊?”
“就是那个……那个啊!”
御幸支吾了一会儿,最后心一横,将她的话原样甩了出来:
“谁谈恋爱谁是狗!”
话是痛快地说出来了,可是心跳却愈发地急促,在宁和的夏夜中震耳欲聋。
御幸说完,没有去看纱和的表情,仿佛他只是漫不经心,随口一提,并无所谓真假。
“认真的啊!”纱和不假思索,几乎是立刻回应的,“干吗?突然问这个?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反悔什么,他就没答应。
御幸烦躁地抓抓头,刚要这么说,纱和就吃惊地指着他大叫:
“噢噢噢!你有情况!”
“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你想谈恋爱了?!”
循序渐进的三连问啪啪啪甩在耳边,御幸倏地立定,瞳孔骤然缩小,从头到脚都僵硬了。
……
纱和向来聪明,脑子转得也快。但与她认识那么久,御幸却是第一次感到无所遁形。
只是因为她是他喜欢的人。
动心就是这样吧,再怎么排兵布阵都徒劳无功。因为总是跃跃欲试,所以不自知地暴露破绽。
如果恋爱是一种病,最好是传染病。只有自己一个人有症状,未免太不公平。
御幸口干舌燥,没有轻举妄动。
一般来说,一个女生得知心仪的对象可能有喜欢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御幸定了定神,看向纱和,后背忽冷忽热,突然一下子凉了半截——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是兴高采烈和手舞足蹈吧。
但是纱和睁大眼睛看着他,就要拍手叫好了。
她猛然转过身,倒着走到他前面来,激动地指指点点个不停。
“好啊!御幸!你居然有情况!”
纱和兴奋地陷入回忆,回想着他们吵架那天的事,因此错过了御幸细微的反应。她想起他当时说的每一句话,禁不住摩拳擦掌。
什么“你捕手失格”、“你不为队伍着想”、“你就知道玩”、“你心里没有棒球”……
只要御幸现在一点头,她就立刻全部还给他。
全部。
可是他没有反应。
御幸已经烦乱到不能自已,很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护目镜更是帮忙遮住了大半。
突然,他伸出手,一把将纱和推到了一边去,不给她看见自己正脸的机会。
“我能有什么情况啊!”御幸矢口否认着。
他也没有看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却在慌不择言,自我防卫。
即使不懂恋爱的法则,现在也能凭直觉做出选择。如果这个时候亮出底牌,就会在转瞬之间一败涂地。
不容纱和开口,御幸又说:“只是确认一下你的决心而已!谁知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转头就忘啊。”
不过他以前就这么不客气,所以并未招来纱和的怀疑。
纱和在旁边哼了一声,没有继续缠上来,像刚才一样与他并肩走着。
“我的决心可坚定了呢!我才不谈恋爱!不管谁来追我,我都不会动摇的!”
“……”御幸六神无主,最后只能哈哈干笑:“啊,是吗。”
“嗯!”纱和肯定地点了下头,毫不犹豫地补了一刀:“我还要等你先谈恋爱呢,然后把’御幸是狗’挂在校门口!”
御幸:“……”
这下真的难办了。
趁纱和不注意,他又心烦意乱地抓了下头。
她不仅没有与他一样的心情,还武断地排除了一切可能性。
御幸在心里哀叹一声,感慨纱和果然是小孩子的心性,动不动就把不可能的玩笑话当成誓言履行。
但是她呛他呛得这么厉害,现在不回击就太反常了。所以他赶紧说道:
“……哈哈!那你真是想多了!不可能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啊!”
“……”御幸停下脚步,纱和也跟着他的影子一起停住。亦步亦趋,仿若天生一对。
这时,御幸留意到地上的剪影,顿然放下了不安。
他们总是这样在一起的。
她跑不掉的。
“那当然了。”御幸朗声笑着说。
纱和好奇地侧目,路灯下,头戴棒球帽的少年展开了明亮又张扬的笑脸。
他说:“既然你不会谈恋爱,那我也不会谈的。”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只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