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岚自然明白皇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算不会换位思考,电视剧总看过不少,“给你XX万,离开我儿子”这个梗简直已经烂大街了。
不过从她内心而言,能靠着睿王照拂走到现在,她已经很知足了,涉险的事自然也是不想牵连对方。
于是她不卑不亢地说:“民女已经在寻先父生前同队好友,他们当年为避风头离开了京城,现在都已经迁了回来,想必他们能提供相应的人证。如果能找到嫌疑人,届时一审便知。时隔多年,找证据不容易,这是劣势,但真正的罪人已经放松警惕,这便是我的优势。”
“若是那罪人早已不在此地了呢?”皇后质疑道。
“这个可能性也存在,但当时此人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肯定背后能获得足够让他动心的利益,他得了好处,一定在京城混得不差,大概率不会离开这里。”
“就算是让你搜集到了证据,找到了嫌疑人,你又待如何?去赫都府击鼓鸣冤吗?你可知道,擅击登闻鼓者,先廷杖三十,你可能承受得住?!”
邱岚想得很清楚,便也直言相告:“民女参加水秋千比赛,力求拿到前三名,保底也可以在春节时为陛下献上水台子表演,若是能使龙颜大悦,便会借机提出此事,官家深明大义,刚正不阿,定会给民女一个公正的回复。”
皇后闻言,深深叹息:“你确实想得挺美的。”
“让娘娘见笑了。”邱岚垂眸道,“民女别无所长,唯有依靠手中这点技艺,为自己、为爹爹拼个未来。爹爹笃爱水秋千一行,以此来污蔑他已经是杀人诛心,民女若能还他清白,也算是向他尽了孝道。”
她语调不高,但透着一股自信和坚定,令人觉得她好像已经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
皇后细细端详着面前这个清秀瘦削的女子,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一点儿子为什么会心悦于她。
她内心刚正又足够坚韧,还能吃苦,仿佛悬崖峭壁上艰难生长的天山雪莲,多么艰苦的环境都不能阻止她绽放绚丽的花朵。
这样的人格天生具有魅力,况且她样貌长得确实不赖,也同雪莲一般清丽脱俗,又如同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皇后阅人无数,但仅仅同她聊了这么几句,心中都有些怜爱这个聪慧、孝顺、又胸怀大义的女子。
只是要做自己的儿媳妇,还是有待商榷。
哼,当娘的人,脑子清楚着呢,断不会随随便便就倒戈相向。
“那你现在女扮男装来跳水秋千还有水台子,是仅仅想着近水楼台、方便为父洗冤,还是自己也喜欢这项技艺?”皇后不露感情地说。
邱岚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因为喜欢。”
“所以,就算是你能为邱念远洗清冤情,也不会离开松茂团?”
“对,只要大熹允许女子跳水秋千,我就会跳到跳不动为止。”邱岚笃定道,“就算以后年岁渐长,我也希望能为水秋千和水台子这两种技艺继续服务,做教头也好,或者开创自己的百戏团也好,一辈子都会做与之相关的事。”
皇后眯起眼睛:“若你执意不肯放弃,就无法做风儿的王妃,那你会如何选择?”
邱岚闻言,疑惑地怔了怔。
殿下不是说,跟皇后都说清楚了吗?
她怎么还会有此一问?
皇后见她迟疑,心中冷笑——果然还是舍不得吧?豪言壮语好讲,可放着王妃不做,去当什么技手、教头,得是昏了头才可能说出这种话!
谁知接下来,她就看见邱岚抬起头来,语气坚定地行礼道:“民女心中只有水秋千,其他的,不敢奢求!”
毕竟对方是皇后,人家儿子是睿王,她总不好意思说“我不喜欢殿下”,折了对方的面子,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就只能谦卑一点了。
皇后:“……”
这倒是真没料到!
“你说真的?”她眉头微微蹙起。
邱岚垂眸:“民女不敢欺瞒娘娘。”
只听“啪”地一声,皇后拍案而起,指着她怒道:“我风儿有什么不好?轮得到你来嫌弃?!”
邱岚赶忙弯腰伏地:“民女哪有那个胆子,殿下人中龙凤,是民女不敢高攀。”
皇后心里郁闷死了,很想指着她的鼻子骂一顿,说我儿对你掏心掏肺,什么都为你着想,你倒还摆起高姿态来了,可是想想这话说出来更会没面子,只能硬生生地将怨念咽了回去。
然而下一刻,厅门被人推开,尹溶风一反常态地失仪闯了进来。
皇后要见邱岚,早早也知会过他,他没什么好阻拦的,便也只能接受,恰好比赛后有人找他议事,他便先行离开,但事情谈完了,他想想还是不放心邱岚,便赶到了这里。
谁知刚到门外就听见了邱岚剖白心迹,心不能说不痛,但更怕她被母后为难,于是顾不上通传,便这么鲁莽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