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天色萧森,鹅毛大雪纷飞不息,寒风凛冽,吹得刑场上雪沫翻飞,冻得诸多看客佝肩缩背,纵然是监斩台上穿着厚实大氅的官员也觉得寒冷不已。
刑场上跪着乌泱泱许多人,乃是梅罪臣梅长易及其家眷,悉数背插招旌,口塞栗木,跪之候斩。
监斩官周宁盛细而精的眼神横扫过刑场,见周围百姓一副迫不及待看热闹的模样,不仅低叹一声摇了摇头,对一旁的人说道,“梅长易胜在忠心,却最终却也败在忠心这二字之上了。”
一旁的官员也甚是叹息,“然也非也,人各有命,终是梅大人棋差一着罢了。”
“又何止一着呢。”周宁盛眼神也不由复杂起来,环视周遭百姓,又有几人为之哀伤,“不仅名声为他人所坏,最后连性命都被他人算计去了。”
“想必梅长易这一脉在彻底绝了罢……”
周宁盛摇了摇头,“除了入宫为妃的梅梓露和投靠丞相的梅凌风,好像还有个小女儿,因着身子弱,便打小就送去了灵山观。灵山观势大,我们自是捉不得,也就罢了。”
二人各有唏嘘,不消多时便有计时的兵丁向周宁盛报了时辰,周宁盛宣了众犯罪状,便将签令牌抛掷落地,刽子手的鬼头大刀高高扬起,寒光森森冷气逼人,转瞬之间便要取众人性命。
“你们还在等什么?”周宁盛厉声喝道,眼睛眯起,见刽子手们的刀高高举起许久都不曾落下,总该是蓄力也该蓄成了,怎的还迟迟不下刀?
“周大人,我……我们下不去啊!”刽子手早已青筋迸出,奈何使了吃奶的劲都砍不下去。
“一群废物!”周宁盛不由大怒拍案而起,误了时刻他该如何向上头交代,说罢一甩袖子便要去刑场看个究竟。
可刚准备下监斩台,周宁盛就觉头上一重,只觉眼冒金星,双膝无力,噗通一声便仰面栽倒下来。
“哎呦喂!”
他颇为狼狈地滚了好滚下了监斩台。
“周大人!”
“大人!”
“谁敢暗害本官!”
周宁盛忙不迭扶正官帽,赶忙在周遭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抬眼看去,就见一素衣少女伴着白鹤落在刑场之上,不染纤尘的素履踏在约有一丈高的圆木柱子上,一双杏眸沐冰浴雪,纤细十指之上银光闪闪。墨发随冷风飘飞,素衣伴流雪回旋。
“哪里来的女娃娃,竟敢扰乱刑场秩序,真是不知死活!”
少女冷哼一声,勾唇一笑,端的是灵动万千:“乖孙儿,今儿你奶奶我来救几个人走,我奉劝你救莫插手了罢!”
众人瞬间明白这个女娃娃定是要来劫法场的,可眼前的少女分明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娃,身量才堪堪到人高马大的兵丁的一半。
瞬间官兵的刀剑便噌地出鞘,纷纷指向眼前的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
“九妹妹!”
“灵儿!!”
梅家众人大惊。
梅长易缓缓抬起头来,年老浑浊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少女,倏然一亮,却又在瞬息之间又灭了下去。
因为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梅长易流下了泪:他摇着头叹息着,“灵儿,你走罢。”
来者正是梅灵汐,梅长易的那自小长在道观里的小女儿,年方十六。
梅灵汐回头,眉眼弯弯:素衣墨发飘飞,“爹爹且放心罢,女儿的武艺救下你们绰绰有余!”
说罢,十指微动,缠在她手指上的银丝也随之动作,霎那间数十鬼头大刀纷纷咔嚓折断,坠地。
梅长易再度摇了摇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事与你无关,你快些走罢!”
周宁盛气得不行,区区一介女子,竟敢大闹法场,把他置于何地,有天子威亚置于何地,他手一扬暴喝道:“给我捉住她!”
官兵得令,迅速围堵了上去。
梅灵汐丝毫不慌,红穗双剑出鞘,飞身跃下木柱,又忽闻背后弦响,霍然矮身,白羽箭擦着她的面容而过,直直没进冻得坚实的土地。
看来有高手,梅灵汐持剑挡下劈面来的一刀,又反身将来偷袭的一人踢飞了老远。
身手灵巧,力有千钧。
“你们快去,赶紧把人给我斩了!”周宁盛一抹冷汗,赶忙道。
这女子年岁不大,不成想武功却如此高强,若是梅长易给她救走了,莫说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了,就是自己的项上人头恐也保不住!
梅灵汐闻言,素手翻转,三招之内将围堵她的官兵逼退,脚尖点地,飞身掠上刑台,刀剑相交,铮然作响。
“爹爹!”
梅灵汐逼退来人,赶忙搀扶起爹爹,结果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却被梅长易一把挥了出去。
梅长易神色复杂,年过六十的他自从玄武一案之后便早就须发皆白,又因着多日的牢狱之灾而蓬头垢面,在不复当初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