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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念在床榻上整整躺了三天。
期间一碰吃食便腹中恶心,几欲呕吐出来,无法下咽。
脑袋一侧着挨着枕头,眼泪便止不住簌簌流下来。
身边伺候的人,哪个不心疼?
尤其是从小到大从侯府带过来的丫鬟芝兰,更是明白自家小姐的心痛。
侯爷和夫人都是太好的人,连她这样承蒙过关照的丫鬟,都心中难过,更何况骨肉血亲?
芝兰心里拎得清,强打起精神伺候小姐,红着眼睛抹着泪,坚强地要给成念喂些东西吃。
她劝道:“无论如何,小姐的身子是最要紧的。若是侯爷夫人泉下有知,瞧你吃不下喝不下,身子难受,他们走得也不会安心。”
成念一听这话便哭,又想着腹中快足月的孩子,忍着泪吃东西。
好在,夫君忙碌几日,晚上还能坐在她身边陪伴。
卫奚的手指修长又柔软,他伸出手轻柔擦去成念眼角滑落的泪。
说出的话也更令人安心:“念儿,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会守护你和孩子一生一世,绝不会让咱们爹娘有一丝一毫担心。”
卫奚俯下身来,薄唇轻启,齿尖一股清香气味,扑鼻而来。
他轻轻撑着身子,吻住成念流泪的眼角,顺着脸颊,吻上她的唇间。
成念泪眼朦胧,努力看去,满眼都是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温润如玉,宛如谪仙。
气息低声氤氲在耳边,他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几分克制,哄她道:“念儿不怕,有夫君在,夫君守着你,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护着你一辈子。”
“睡吧,想想我们快出生的孩子,他一定希望娘亲每日都不会哭鼻子。”
成念终于在他的轻哄之下安心睡去。
然而最近,成念做噩梦做得越发频繁。
梦里总是有一张阴云密布的大网,似乎将她围裹其中,令她不得逃脱。
有一日夜里,她甚至梦见一只凶恶的吊睛白虎,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
成念于梦中惊醒,惊出一头冷汗来,心砰砰直跳。
她睁眼一望,身边的夫君卫奚还睡得很沉。
他睡着时并不平静,总是蹙眉,面色急促。
成念由不得觉得心疼,自己的夫君娶了她这样的高门贵女,也从未过一天安生日子。
起初,他饱受非议,被同僚们窃窃私语攀附权贵岳丈。
在家里头,他也不得不面对巨大的贫富差距,自己是如此拮据,以至于总是在侯府不那么自在,遭受着很大的压力。
后来,好不容易走上青云路,却又遭遇了侯府这样大的事。
这件事对他的牵连,恐怕不是妇人能想象到的那么简单。
成念心中对夫君又感念又心疼。
她伸手抚了抚夫君紧蹙的眉,心想,夫君并未得到她家什么好处,平白遭受了那么多旁人非议,如今又受牵连。
心里越发感觉对他亏欠。
她决心打起精神,万不能让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第二日天亮了,成念努力撑起身子,极力想恢复从前养胎的生活,不能终日在床榻上躺着。
见她有这般变化,卫奚连忙请了大夫来瞧,又开了几方保胎药,好生照料。
还有几日便是正月十五,热闹的上元节。
自成婚后,卫奚独自在京城打拼,一连三年都没有出过京城,更没有把生活在东山郡的母亲接过来。
每每成念提及,大婚之后却不拜见婆母,卫奚都宽慰她道:
“我娘住惯了东山郡,一时来了京城反倒不习惯。且她是个身份低微的普通妇人,不敢和大人物来往,如此我们也乐得清静。”
时间一长,成念倒也不在意了。
只是今年上元节,成念快生了,卫奚心中恻隐,主动提出想把母亲接来京城,在府里一同照顾成念。
他搂着成念,小心翼翼道:“我娘她虽然胆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孙儿马上出生,她也一定想来瞧瞧。”
“下人们总归不是亲人,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等我娘来了照顾你,我每日出去上朝,也能放心。”
成念心中感动极了,想想若是侯府没有出事,此时她一定是被一大家子人团团围住,处处小心呵护。
如今卫奚心疼她生产没有了亲人在身边,便千里迢迢将他娘接过来照顾。
果然夫君处处为她着想,她满心感怀地点头答应。
养出卫奚这般芝兰玉树的儿子,他娘又会是如何的风华呢?
成念从小到大见过贵妇人无数,心中对妇人长辈的肖想,无非是那些模样——
温柔典雅、或柔和或活泼、对儿女辈说不完的宠溺……
喜欢四处搜罗好东西、为即将出生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