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念春其实有点怕她姑姑。
别人要脸,她姑姑不要。
多少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一张脸皮,连脸皮都不要的人,少惹。
她姑父就是在婚前没有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才一不小心掉进这个大坑之中。
在尹念春的记忆里,她很小的时候姑姑和姑父就离了婚,离婚原因太过震惊,在她幼小的心灵中一度刻下过不可磨灭的印记。
据大人们说,姑姑怀第二胎的时候,瞧见姑父去邻居家讨鸡蛋时和邻居寡妇大婶多说了两句话,便认定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扯着两人在大路上开骂,盛怒之下当众把姑父裤子扒了。
姑父委屈啊,看老婆怀孕辛苦,家里没多余的鸡蛋了,想去隔壁邻居家兑点回来,没想到竟然遭受当众扒裤子的奇耻大辱!
结婚前处对象的时候,姑姑表现出嫉妒爱吃醋的行为,姑父一个没什么感情经验老实巴交的小伙子,以为这是情侣间的特殊情侣,乐得看姑姑使小性子。
没想到婚后姑姑更加飞扬跋扈,不许姑父多看一眼年轻小姑娘。
这些姑父也都忍了,不看就不看嘛,他本来也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可现在连隔壁大他十多岁的寡妇她都不放过!
明明是隔壁大婶看他媳妇怀了孕,以过来人的身份叮嘱他好好照顾,谈话时间久了些,她人就从家里杀过来,一顿胡扯,把苟合的帽子冠到他俩头上,甚至还扒了他的裤子!
下面光溜溜的被当众看光,谁受得了这个耻辱?
姑父当场放言要离婚,正在气头上的姑姑一听,二话不说拿起旁边一根木棍朝肚子狠狠猛捶几下,流产了。
隔壁寡妇大婶一看,这女人这么疯癫,吓得连夜搬了家。
之后姑姑和姑父离了婚,他们唯一的女儿判给了姑姑。
那段时间听过事件原委的尹念春吓得根本不敢去姑姑家找小表妹玩耍,她怕正在气头上的姑姑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木棍把她打个半死。
像这样又不要脸皮行事又疯癫的女人,如今只单独叫了尹漫去办公室,不知怎地,尹念春生出一股看热闹的心思。
明明她叮嘱过今天舅舅和姑姑不要来公司,估计姑姑听到风声,以为江德凯那帮人是有尹漫撑腰,才这么生气吧。
以她姑姑的行事作风,尹漫今天肯定有好果子吃!
尹念春心中的气消了些,一边拿手巾擦脸,安排人过来清理污秽的地方;一边赶走凑过来看热闹的员工,自己则偷偷关注办公室里的动静。
紧闭着的办公室里,尹梅兰冷冷看向对面的人。
“尹漫,我以前待你不错吧?你每次做决定,哪一次我不是鼎力支持?”
“这么多年在厂里,哪一次我不是在人前给你宣扬好名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江德凯那帮人只是跟着你爸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是你爸仁慈一直留着他们,要是没了他们,你还真以为厂子开不下去?说到底那帮人都是外人,我才是亲姑姑!你不帮着你亲姑姑,你去帮他们?”
……
尹漫默默听完,沉着脸问:“姑姑把我单独叫进办公室,是想说这些?”
“当然不是!”尹梅兰站起身,从墙角里薅起扫帚,恨恨道:“我今天是要打醒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说完一扫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尹漫抡来。
尹漫起身,以高出半个脑袋的身形将对方手腕紧紧薅住。
她不是温室的花朵,是建厂时帮忙搬过砖,卸货时帮忙搬过货,业务繁忙时跑过长途的人,力气不缺。
尹梅兰被抓得动弹不得,一气之下甩起另一只胳膊。
结果刚抬起,就被尹漫迅速擒住。
尹漫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想朝她动手的亲姑姑,瞧见她脸上的恼怒迅速蔓延,怕她继续发疯闹出更大的动静,尹漫松了手。
不等对方反应,她提高音量:“姑姑,你还记得你有几笔烂账吧?”
得了自由还想发作的尹梅兰一听,停下动作,不解:“什么烂账?”
尹漫并不解释:“什么烂账姑姑心里应该有数,我只想告诉您一声,以后服装厂是我姐管理,杂货铺是我管理,你选择了她,就好好在服装厂工作,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你一定要找麻烦,那我也不介意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这几个字令尹梅兰心头一震。
她就知道,这个尹漫比尹念春精明多了,跟她那短命的哥哥一样精明,知道打蛇打七寸,拿她最重视的利益来拿捏她!
她有几笔什么账她当然清楚,尹漫以前是管财务的,免不得有点把柄落在人家手中。
这人又是个阴测测不好对付的,表面上和和气气,翻起脸来比谁都冷血!
以后避着点就是了。
尽管心里已经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