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院的花厅,支走了霍凛后,侯夫人命秋韵摆膳,自己则从首位走下来,轻握了崇嫣的手,面露疼惜:“崇姑娘,我今日才知你与那崇舟经历过这般事,真真叫人心疼。”
那年崇州饥荒,多少人易子而食,他们身在西北正遇羌人袭城,分身乏术,不然也会抽人前去帮忙赈灾。
崇嫣竟是经历过此等事摸爬滚打活下来的,甚至以女子之身有了一番自己的营生,怪不得她身上有股韧劲,甚讨人喜欢。
与崇嫣过去所经历的对比,西北之行也确实算不得苦了。
侯夫人心念一转,不禁想,也唯有如此女子受得了她那桀骜不驯的次子。
早些时辰,久未见面的付珏到访侯府,侯夫人唤霍侯前去相见,却从霍侯口中听得一惊人消息:他们的凛儿于轩内与一女子幽会,甚至很可能行了鱼水之欢。
她的儿素来有主意,她曾强逼他相看无庸城娇女,个个是娇柔佳人,霍凛领她命去见了,结果最后每一女子都面如土色地回来,跪拜在她面前喊侯夫人饶命。
在她百般追问下,其中一女才吞吞吐吐道,世子将她们带去大牢观看他对死囚用刑,还言就喜欢在人身上制造伤痕,若要跟他成亲,须受得了他的癖好。
侯夫人因霍凛自毁名声气极,也意识到儿女婚事强求不得,反正儿子还年少,便随他去。
可她不急,上京却有人急了。
姜少娴亲自带上京贵女来西北,为防那女子出事更是让西厂锦衣卫沿路相护,霍凛若无婚事在身,这塞来的女子想推不一定能推得掉。
侯夫人与侯爷曾想过,若实在无法,只有委屈霍凛娶了那上京贵女,正是此时,霍侯兴冲冲告知她霍凛或有心仪女子,只是不肯让他二人知晓。
后没过多久,霍凛带崇嫣求见,其间霍侯拼命使眼色,更是借执手之便在侯夫人手心写字:是这姑娘,好似。
侯夫人亦深感奇异,她此前还以为二人素不相识,亦没把霍侯不着调的话放在心上,可其间见霍凛举止,不由得对丈夫的话信了七八分,霍凛与崇嫣确实早就相识,只是这年少二人相识到何种程度,是否相互心仪,轩中女子是否是她,须得问问才是。
若霍凛真夺了女子清白却意欲隐瞒,他们做父母的得为女子主持公道。
此事不好问女子,可她那儿子不欲告知父母之事,从来一件都别想问出来。
唯有从崇嫣这里突破。
只是西北女子剽悍,而上京的女儿家则面皮更薄,须委婉,再委婉些。
正此刻,晚膳已备好,侯夫人暗命人绊住霍凛,又屏退左右,与霍侯一同携崇嫣坐到八仙桌旁用饭。
侯夫人夹了一筷子西北小吃放入崇嫣碗里:“尝尝可合口味?”
崇嫣一左一右被侯爷侯夫人夹着,将吃食塞入口中,仰头报以微笑。
她能感觉到,霍侯与侯夫人有话要问她,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开口,只是神情奇异地盯着她,颇让人战战兢兢。
换作从前,她不必气短心虚,可她对他们儿子做了太多坏事,霍凛也说过,休想轻易一笔勾销。
“本侯瞧着你这身衣裳甚为眼熟,且问你,今日可是你与凛儿在轩中……用饭?”霍侯率先坐不住,他顿了顿,想了个自认为委婉的词。
崇嫣一口吃食差点喷出来。
她心中震撼:原来那轩内当真不能吃饭,而她竟大意了,急着禀明崇舟之事,未能换衣,以至于被霍侯认了出来!
触及霍侯厉眸,崇嫣忙低头,正琢磨如何解释。
霍侯见她吞吞吐吐,又想霍凛不会被绊太久,忙急声催促:“你只说是不是!”
他常年于前线浴血杀敌,又身居高位,一急就不自觉散发威压,唯他自己浑然不觉。
“霍仲栖!”侯夫人嗔怒地瞪霍侯一眼,崇嫣在侧,她不好训夫,这个莽夫,如何能这般直接问出,好似审问犯人一般?
霍侯神情讪讪,缓了语气,拍桌喝道:“你尽管如实相告,本侯绝不为难。”
“回霍侯,是……”崇嫣咬了咬唇瓣:“可……”
“莫怕,他并非威慑你,而是急了些。”侯夫人抚崇嫣背,再瞪霍侯,霍侯悻悻闭嘴,不再言语。
侯夫人柔声问:“如此不好开口,可是怕凛儿?”见崇嫣没有接话,侯夫人安慰:“若他有迫你之举,你放心讲出来,我夫妇二人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若真有此事,世间女子有几个愿无名无分受着的,崇嫣难以启齿,未必不是因着怕她儿。
她的儿子她再清楚不过,恣性妄为,却意志坚定,想要之物,想做之事,或有退让,但从不放手。
若是崇嫣有情,侯夫人才好问可愿嫁与霍凛,若是被迫,万万开不了这口请她相帮。
而崇嫣之所以没有立马接话,纯粹因为她被问蒙了,侯夫人和霍侯如临大敌的态度让她心中惴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