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进去的醒酒汤以及那粒被强喂进去,又被吐出来的醒酒药丸多少发挥了效用,崇嫣酒醒时才入夜,厢房内药香浮动,她睁开眼时身子正对洞开的窗扉,夜色如墨,远眺去,一个个灯盏好似悬浮于空,在暗夜里构成了一条看不见尾巴的缃色游龙。
崇嫣手撑在榻的边缘,边缘雕刻的花纹繁复,她手一摸,摸到了之上镶嵌着云母石。
崇嫣身子僵了僵。
这种榻她见过,那时崇嫣被丽娘送到医馆解毒,躺在简陋的长凳上接受诊治,后来她苏醒后掏出霍凛的玉叶作为诊金和赔偿,医馆大夫眼睛一亮,说医馆内还有雅间可供她休息。
只要银子够。
当时崇嫣出于好奇,进去瞧了一眼,那雅间比现下她身处的这间简陋得多,也同样有一张镶嵌着云母石的榻,入住费用高得咋舌,她全部的叶片加起来不过够住一天,而且是从她踏入那间雅间开始那一刻算银子。
这简直就是吃银子啊!
崇嫣清楚自己的酒量,她笃信着自己不会太醉才走出商行,哪曾想那酒后劲如此大……是谁把她搬到这种吃银子的鬼地方来的?
她又在这间厢房睡了多少个时辰?
崇嫣只觉脑中一阵眩晕,来一趟西北辛苦不说,竟还要负债吗。
忽然,她身后传来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崇嫣内心狂跳,后知后觉意识到身后躺着人,对啊,这张榻很大,躺两个人不成问题。
她首先下意识摸自己的裙裳,完好无损,罗带并未被扯开,崇嫣松口气,小心忐忑地回头,眼前之景差点将她震晕。
榻上之人容貌俊极,鼻正唇薄,两道剑眉下,长睫遮住了凌厉的眼,整个人少了往日的锋利,仿佛悬在墙上未出鞘的宝剑,透着股清冷感。
现在这‘宝剑’被革带缚了双手,束于榻边栏杆,薄唇一看就是被人狠狠凌虐过,染上了艳靡之气。
他外裳散了,连中衣也被扯开,这次没了衣料遮挡,崇嫣直面筋强骨健的凛凛身躯。
面对此情此景,崇嫣觉得头晕。
她醉后做了什么,竟扒了霍凛的衣裳?不仅如此,还将他捆绑于榻旁?还有那唇上的痕迹……
是她做的吗?她醉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就是没做过。
“崇嫣?”霍凛打开眼帘,他似有些疲累,嗓音哑得不像话。
崇嫣没有应,而是暗暗将视线投向那向外开的窗扉,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她跃出窗,就能什么都不认。
霍凛顺着崇嫣视线看去,察觉到她的念头,他双眸危险地眯了眯。
不过片刻,他松下来:“这间厢房是要来供你醒酒之用,登的你的名。”
果不其然,崇嫣收回视线,沉痛问:“银子我付吗?”
霍凛轻笑一声:“我可付。”
崇嫣松一口气,还好不是她付,她怕是付不起,一转念,崇嫣意识到,霍凛说的是他可以付,不是他来付。
付这笔银子是需要代价的。
她暂时不能逃,还须留在此处跟霍凛谈谈这代价。
就算逃了,霍凛也能找到她。
“我先帮你把革带解开。”崇嫣声音嗡嗡地,倾身去解缠着霍凛双手的革带,解了一圈又一圈……时刻在她这儿仿佛被拉长了,她就在霍凛上方,不知是不是错觉,霍凛身躯有些热。
她也觉得热,脸色更是烧得慌:“这革带怪难解的……”
终于解开,崇嫣心中一松。
霍凛转了转被勒红的手腕,气定神闲:“羞什么,方才强行要系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
“我哪有!”崇嫣下意识反驳,脑子里却冒出了不少醉酒时的画面。
她将霍凛当做男色,更是扬言要赏玩。
亦将霍凛压进榻内,大放厥词说如果赏玩他的价是一吻的话,她可以给好多个。
她捧着那张俊脸,低头啃允他的唇瓣。
霍凛手背青筋凸起,却没揽上来,只是支着身体被动承受她的亲吻,可那双黑沉的眼一直一瞬不瞬注视着她,那目光好似在吃掉她,抚摸她,侵蚀她,好似她才是他的口中餐。
崇嫣感到不舒服,拉下靛青抹额覆了霍凛的眼,命他仰倒,继续亲,有些上瘾。
那双不用支撑身体的手握紧又松开,霍凛轻喘着避开她的吻,一个劲唤:“崇嫣。”
仿佛要唤回她醉醺醺的理智一般。
骨节分明的双手忍耐不了般握了她双肩,一如大昭寺那次,将她坚定地拉开。
然后霍凛问了什么?
他一遍遍地问,锲而不舍,回答对了才允许她继续‘赏玩’。
“认得我是谁吗?”
“崇嫣,我是谁?”
“嫣儿……”
她应是答对了,亦讨厌那碍事的双手,拿过丢弃在一旁的蹀躞带,扯掉之上的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