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两刻钟,足矣让林忠快马加鞭带着人回来了。
几人便退到一边,让吴明给方见溪施针。景元一直盯着方见溪那张没有血色的脸,见几针下去,他咳的不那么厉害便松了口气。
过了一刻钟,林忠骑着马回来,马背上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
老翁年纪大了,被林忠的快马颠的直感觉自己魂儿都要没了,下了马便瘫在地上。
于是景元看见林忠背着一个人进来,那人嘴里一直“哎呦,哎呦”的,人却是清醒的。
“少夫人,这是县城万和堂最好的郎中。”林忠气喘吁吁的说,大冬天的,他竟也出了一头的汗。
景元二话不说转身将人领到床前,那老翁本就腿软,见方见溪这样子吓的差点瘫在地上。
“这病老朽我真治不了,生死有命,夫人莫要强求了!”他是有治病医人的本事,但他可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他是拉不回来的,此人实在凶险。
林忠见他要走,便赶紧出手将人死死按在地上,景元并未阻止。那老翁口中直骂无赖,他要告到县太爷那里去,让他给自己做主。
她在屋中转了一圈,看了看床上的人,对地上的人眯了眯眼睛,目光一凛,显出几分狠色。
“郎中可知江阴候府谢家,不瞒你说,床上这位便是谢家的少爷。今日你既进了庄子的院门,这人你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最后这句话带着狠厉,吓的那郎中瞪圆了眼睛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不说方家,是因为方家如今虽说在南直隶声名远扬,在京城却是像方见溪说的一样,毫无根基。
景元摆手让林忠放开他,侧身为让出一条道。那老翁忙爬起身子走到床前,准备施针救人。
“治好了我候府赏银百两,但若有差错……”既做了坏人那她也不介意做到底,眼下没什么比方见溪的命重要。
那老翁直感觉一道惊雷从头劈到脚,他前忙不迭开口:“草民定会尽全力为这位爷医治!”别的……他也不敢保证了。
景元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这不是在府里,她本就没指望他一定能治好人,只想要他尽心尽力罢了,别的……她已尽人事,只能听天命了。
吴明听到这两人是候府的主子便吓了一身冷汗,看房中人都在看着方见溪便打算从墙角溜走,快到门口便感觉自己被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他转头,看见的便是满脸戾色的林忠。
林忠将人提到三少夫人面前。
景元看吴明满面恐惧,便摆摆手让林忠松开人,对他道:“吴郎中也算是我们四爷的救命恩人了,不过等人醒了才能给诊金,您还不快去帮忙治人?”
吴明知道,这是人不醒,就不要他们走人的意思,他只得老老实实从旁辅助。
萱风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便从正堂搬了个扶手椅来放在床前,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景元便坐在椅子上看着方见溪。
钱川认识这老翁,便在一旁小声道:“少夫人,这位是县里有名的胡郎中,去年我家三丫得了风寒连日高烧不退下不了床,我便是请了这位来治,可谓是药到病除啊!”
胡文甫听到这番话不免心中一跳,心道这钱川真是个小人,为了讨好贵人不顾他的性命!
将他说的这般厉害,待会儿若是床上这人有什么闪失,这妇人岂不是要怪他没有尽心医治……
他暗自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箱笼。
里面有一根二十年的山参,是他偶然得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吃,想着日后临死之际续命用,看看能否再挣扎一番。
他小心翼翼地片了片山参,放入这方四爷口中。
景元看着两人忙前忙后,过了两刻钟,方见溪咳的渐渐舒缓便放下了一半的心。他这样的病,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待到寅时左右,见他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林忠准备上前,她伸手拦住他。
她知道,这是好了。
随后果然瞧见方见溪止了咳嗽,睁开眼皮,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耳朵和身上皮肤也都透着红。
景元不免松了口气,随即却感觉到一阵困乏,险些栽到地上,申妈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子。
景元察觉两位郎中脊背也松了松,方见溪一双眼睛透出水光,看着头顶的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