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齐(1 / 2)

次日用过早饭,赵柳春带着珍姐儿过来,景元正在让人把自己和宝珍的箱笼抬到车上,用绳子束起来。

谢宝珍带了三个红木大箱子,里面除了她自己衣食住行要用的东西,还有一些给温家同辈的礼品。宝珍也是个很知礼热情的孩子,景元想。

“等公公回来,你帮我给他老人家认个错。”谢定求剿匪还没有回来,她一走就是半年,自是没法迎他。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携着手赵柳春一直将她送到江阴候府门口,景元让珍姐儿先上去,才挥挥手同大嫂告别。

两人到了码头,上了候府的船。

里头布置的很周到,虽然没有家里那样豪华,但也是处处清雅干净的。

两人在船上行了十七八天,期间有一次风浪稍微大了些,谢宝珍体质很好一直没什么事,景元却是实实在在晕了一整天的船。

躺在床上懒懒的,胃里也翻涌地难受,吐得昏天黑地的。第二日起床,芳风见她脸都小了一圈。

三月初三上巳节,一行人终于到了杭州府。

温家的人早几日就在码头候着了,一众人下了船,景元一眼就瞧见了她大哥温景齐。

温景齐看见景元很高兴,吩咐带来的家丁帮着她们搬船上的东西,又问她一路上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就是前几日风浪大些,吐了一天,也没别的什么事了。”景元笑着将一路上的情形跟哥哥描述了一遍。温景齐定下脚步看了看她,见她下巴小巧,叹了口气才继续走。

景元牵着宝珍跟在后面,她看着前头大哥的背影,觉得很安心。她小时候跟大哥感情最好,他对别的兄弟很严苛 ,对庶姐妹们也很冷淡 ,对景元却是实实在在的疼。

她小时候经常偷跑出去玩,有一次被父亲发现了,说她将女德都学进了狗肚子里。她那时候年龄小,只知道呜呜的哭,大哥却从学堂里跑出来,说是他带她出去的,还替她挨了两鞭子。

大哥是个很严肃的人,却为了他说谎,忤逆父亲。后来她问他疼不疼,温景齐只是摸摸他的脸,说保护她是哥哥的责任,父亲的鞭子收着力根本就不疼。

但她还是担心,就悄悄带着一盒糕点自己溜去前院。她站在院子里,屋里小厮给他上药,他听见大哥忍耐的吸气声。她进了门,温景齐却慌忙将被子盖在背上,不让她瞧见。

后来直到她十岁那年,大哥也到了弱冠之年,娶了妻。新进门的嫂嫂在她面前打趣他背上两道疤很丑很深,她才知道那鞭痕竟是过了四年还留着。

当时大哥得多疼,在她面前又忍的多辛苦……景元鼻子难免一酸。

温家生意那么多,大哥还是来码头等她了,他永远都是最疼她这个妹妹的。

甚至那时候江阴候府来提亲,大哥都是家里唯一一个不愿意的……

“那些簪缨世家,百年的底蕴,周围都是这样的人家,可咱们只是一介商贾,妹妹嫁过去岂不是要被那士农工商的规矩压死,更遑论,这家里有谁见过那谢三!”这是当年大哥跪在祠堂对爹说的话。

印象里大哥成年后就没有违逆过父亲了,就这一次,是为了她……

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嫁到候府就是一步登天的时候,只有大哥担心她以后的日子,还能想到谢云信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后来大哥在她出门前天晚上喝了许多酒,在他闺房里哭着对她说:“他要是个大腹便便的,长得丑的就太委屈你了,可这还是好的。他要是欺负你不是官宦千金,宠妾灭妻你就回家,大哥帮你问过你大嫂了,我们都愿意养你……”

景元是第一次见大哥哭,哭的那么伤心,毫不克制,她记得自己也哭了那时候。

后来谢云信身死,消息传到杭州府,不过半月大哥就来了。

还是一个雪夜,温景齐站在正堂里,同谢定求和谢老夫人说:“既然贵府三少爷身故了,那我妹妹就没有留在候府的必要了,请赐一纸休书,我要将人带回去。”他声音不大,但字字都透着一股决绝。

景元被他一番话说的心中大撼,没忍住扑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她不敢想,大哥是怎样跟家中父亲和各位族老斡旋才能走到这里。看着他头上的雪和眼里的血丝,脸上都是胡茬,披风甚至都破了个口子。哥哥平时是最风光霁月的人啊!

这一路上他究竟熬了几个夜,又连续奔波了多久,她甚至不敢问大哥多久没吃饭了……

但她只能拒绝他,不说这是她的命,且若随他回去,她想也不想就知道大哥要遭受什么。

失去家里生意的继承权事小,被那群人打残才是她最害怕的。

于是她只能哭着跟他说:“哥哥用过饭就走吧,元姐儿不会跟你走的。”

她已经让大哥身上留了两道疤,这就够了,不能再多了,绝对不能。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她亲自给他下了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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