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回来不到半个月,就这么前后脚的来,怕不是谢家出了什么事。
她虽是后宅女子,但却也感受到了离京前,京城那肃杀的氛围,莫不是朝堂上有了什么动荡,波及了他们这些世家……
景元不敢深想,赶紧放下手里的瓷勺,起身便赶紧让小厮带路,急匆匆地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高绣鸣的住处,小厮却将她往书房领,一般有客不都在正堂里见,怎么在书房?
她还没有想清楚,就听到里面人讲话。
“景元平素就是个能干的,在江阴候府也常常为侯爷夫人排忧解难,如今操持贵府公子的喜事,也应当是稳妥的。今日我既来了,就替候府和方家送一对金漆莲花烛台做贺礼,望高老爷莫要嫌弃……”
随后就是高绣鸣一阵恭维的声音。
景元在半月门处,脚步停了下来,她没想到来人是方见溪,事情虽是过去一段日子,她也不是放不下的拧巴人,但心里总是觉得不太顺畅。
她这边犹豫,方见溪却从凤尾竹后面瞧见了温景元一片宝蓝色的裙角,见她站在那里也不动,他便也若有若无看着,做出仔细聆听高绣鸣讲话的样子来。
来都来了,他心里反而不急了,反正人都在这儿。
方见溪的船今日下午到的杭州府,下了船他便先去碧海楼,想要先打听温宅动向,却不想碧海楼今日关门歇业。
林忠在街上拉了个人打听,才知道是府同知千金今日同高家的二公子成亲,碧海楼是温家产业,温家又和高家是姻亲,里头的厨子伙计都去帮忙了。
他又骑着马往高家赶。
见温景元一面,真的太难了,他这一路行了整整九日,船夫都怕行的太快船在半道上坏了,灌进了水船上所有人都要赔命。
后来还是他让林忠威胁那船夫,若不开的快些此刻就扔他下去喂鱼,船夫才不情不愿加速。
他实在太想看见她了,只想着越快越好。
起初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想清楚了。
他是喜欢她。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方见溪心里也不挣扎了。
枉他自负寡情,竟也有朝一日被人牵动了一颗心……
想来此情已久,或许从一开始,她在他心里就是不一样的,只怪他天生迟钝,未曾早些窥见。
……
景元犹豫片刻,还是扶着丫鬟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阶。
一切如常就等同于从未发生。
“景元见过舅父。”
她行过礼又抬头看方见溪,又问道:“可是江阴候府有什么事?”
方见溪看她一脸关切,明白她是真以为候府可能有什么事。
“你多虑了,只是我自己的产业出了点问题,亲自来看看。”方见溪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扶手椅,意思是要她也作陪。
她心里虽逃避着,此刻却也只能坐下,聆听二人说些生意上的事。
“一直以为贤弟是生意人,不想竟是方家的四爷,是高某失敬了……”高绣鸣拱拱手,满脸堆笑着对方见溪道。
这方敬莲可是杭州府商圈赫赫有名的人物,把持着各处运河的通运权,还在杭州府有间本地最大的银楼。
浙江十一府,哪里没有方敬莲的生意。
从前不知这位的靠山,却不曾想是方家的一位爷,方家也算是百年世家,其兄长现在可是扬州知府,日后定是前途似锦的。
别处的知府便罢了。扬州知府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日后都是要做大官的。
且方见溪父亲虽已身死,但骠骑将军余威尚在,方氏一族走到哪里都有人给三分薄面的,无人不敬。
这便是最好了……
还是他们高家的福气,儿子刚刚和官家小姐结亲,外甥女是京城候府的儿媳妇,如今又有一个方敬莲做他高绣鸣的兄弟!
高绣鸣心里这般想,面上的喜意更是遮都遮不住,抬手让丫鬟给三人各上了一杯大红袍。
方见溪端起青花白瓷茶盏尝了一口,知是高绣鸣礼遇他。
这人的确是虚伪又心急,但毕竟是温景元的亲舅舅,这般示好于自己,自然应当给些回报。
“听闻高兄最近有批货运到杭州府,我舍个面子,着人去说一声,日后给高兄低四成运费应该不是问题,不知您可愿意?”
高绣鸣闻言一阵喜色,他当然是愿意的,便一个劲的说好。
景元看不惯舅舅这市侩谄媚的样子,便坐在下首一边吃喜饼一边喝茶。她饿了一天,饭没吃两口就被叫来,听他们说这劳什子的……
方见溪用余光瞥温景元,见她一身的艳色,面上竟比平日里还要白上三分……倒是少见她如此打扮,竟显得匠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