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醒(1 / 2)

景元抬头就看见萱风面色苍白看着自己少的半截衣袖,便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萱风这些年跟着她过的,除了谢云信去了的那时候,余下这些年都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她自己又和芳风不一样,是个乖巧听话的温和性子,胆子不够大。

这两天发生的事应当委实把她吓得不轻,有些草木皆兵也正常。

景元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告诉她不要担心:“……当时也没合适的帕子,外衣又都脏成这样,都是血污还有泥,只能撕了里衣袖子。”

萱风听完松了口气,回过神看着景元已经闭着眼睛坐在兰盆中。

她走到一旁端起一个托盘,里面满满都是她方才采摘的花瓣,她将花瓣均匀撒在水面上,又倒了几滴玫瑰精油进去。

她斟酌着开口:“姑娘,虽说四爷不是咱们家的人,可也算是长辈,可您还是要小心些为好,以后可做不得这种撕自己里衣扯自己衣袖的事了。”

景元睁开眼睛看萱风,她正端着一盘花瓣看自己,手指绷得紧紧的,颇有些小心翼翼。

她知道萱风这是为她好,她自然也不会怪她:“我知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都明白的。”说完又摸了摸她的手。

萱风听完之后便放下心,毕竟景元一直都是个心里清楚的,她转身去给景元准备待会儿要穿的衣服。

待萱风走后,景元垂眼看着水面上的花瓣和弥漫起的水雾。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花瓣色红艳艳,沾在她手臂上,让她想到了方见溪毫无血色的身子和他身体里流出的血。

萱风伺候她换好衣服之后,拿着干帕子给她擦拭头发,现在天气渐暖,不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萱风本来想给她梳个髻,好好打扮一番,景元想想还是拒绝了,方见溪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打扮太好终究是不合时宜。况且她也实在没什么心情。

于是只梳了个小攥,戴了一根白玉祥云簪就去了方见溪的那里。

十七去看那两个药童熬药了,此刻林忠已经回来,正坐在八仙桌旁的圆凳上喝茶,看到景元进来便准备起身行礼。

景元想到他刚刚救过自己,到现在还没休息也是极为辛苦的。

待林忠站好,便往后退了一步,同他福身行礼道:“景元多谢相救。”

林忠看他神情庄重,愣了愣,看景元还在半蹲着,便赶紧抬起手扶起景元的手臂:“少夫人折煞我了!这原本就是林忠该做的。”

景元却摇摇头,同他道:“你休要客气推辞了,你以命相救,我必是要报答的。”她不知道林忠想要什么,总觉得拿钱折辱了他。

他武艺高强,却只做方见溪的随从,一定不是个贪图金钱的。

林忠站在原处无措地搓了搓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听见景元问他想要什么,只要自己能给的起。

……他没什么想要的。

良久,他挠挠头,才不好意的地开口道:“以后温家的馆子酒楼,我能不带银子随便去么?”

他今日不说个要求只怕温景元不会罢休,不如学方见溪那句“碧海楼和明熹茶坊不能收我的钱”。

景元和萱风都怔愣下来,就这?

旋即景元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才道:“自是可以的。”

林忠点头,满意地笑起来,他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还在十一手里,便要去拿。

景元看着林忠的背影,待他将要出门,她终是犹豫着开了口。

“你们昨日去,带了几个人?”

景元看到林忠转过头,对他笑起来:“四爷让我们带了二百人。”

景元深吸一口气,终于她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拥挤的没有半分气息,良久才颤着声音问道:“那回来几个?”

林忠慢慢转过身子,将阳光撇在外头。

他终于知晓了温景元的意思,她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死人。

她一个闺阁女子,不懂世道沧桑,惟有满腹柔肠。

良久,景元看到林忠对他扬起一个潇洒的笑脸,道:“不过一帮乌合之众,弟兄们二百个人当然是都回来了。”说完之后他没再看温景元,转身出了霁月楼。

昨晚长生台二百死士,回来一百八十八位,折损十二位,已算是极好了。

他刚刚就是给这些兄弟们立坟去的。

林忠站在阳光之下,朝着太阳望去,已经到午时了,阳光灿烂的紧,照在人世间有些刺眼,还折射成五彩斑斓的碎光,洒在一旁水缸里,里面开着静默的荷花。

长生台死士,无名无姓,无父无母,唯有入台之后便定下的数号,如同十一和十七。

他们甚至没有墓碑,就那么一抔黄土,一口薄木棺材。

可林忠能记住,昨晚死的人,有十二、二十、七十七……他给他们都烧了纸钱,活着当不了人,死了还不能当个普通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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