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揪下来一小块,喂它。
再次吃掉后,它好像察觉到乙骨忧太不想伤害它,所以慢吞吞地朝他挪过去。它靠近他半米之后就没再靠近了,而是蹲坐在那里冲他喵喵叫。
乙骨忧太又喂了它一块。
看着它狼吞虎咽吃面包的样子,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腿,脸压在膝盖上,看着它。声音很轻:“你没有妈妈吗。”
猫没有回答,只是吃完了继续喵喵叫着问他要食物。
乙骨忧太又揪下来一小块,想递过去。
可他的手背却被用力挠抓了下,很痛,手里拿着的面包也掉到了地上。等他再抬起头,那只幼猫已经被一只成年的白色母猫挡在了身后。
母猫冲他龇牙咧嘴怒叫着。
“……对不起。”
道歉这件事,好像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头,融入了他的血。
可以说,他是依靠道歉活着的。
他将面包轻轻放到自己跟前的地上,捡起书包站起来,往公寓楼的方向走。
走出去一段距离后。
他没忍住,小心翼翼往身后看了眼。
那只幼猫在吃地上的面包,母猫则像保护神一样守护在它身边。
不一会,有一个小女孩看到了它们,欢欢喜喜地冲身旁大人说:“妈妈,有猫!我可以去摸摸看吗!”
她妈妈的声音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可以哦,但要小心不要被弄伤了,也要注意不要弄伤猫咪。摸了之后没洗手之前不可以触碰眼睛,也不能吃东西。”
对于母亲一连串的叮嘱,小女孩没什么耐心听完,就朝猫咪跑去。
“等……”他张开嘴。
可看着小女孩伸手过去,猫妈妈乖巧地将脑袋蹭过去。他接下来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猫妈妈敏锐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朝他的方向龇牙。
“……”
他慢腾腾收回视线,重新垂下头,保持着盯着脚尖的姿态往前走。
只有他……
“妈妈,它们好乖啊!第一次见面就让我摸脑袋诶,可以养它们吗?”
“不可以哦。家里已经有小金鱼了。”
只有他,是不被欢迎的。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洗完澡之后,他不知道做什么,所以躺在床上盯着手机的邮件和通话记录来来回回地看。
【您当前没有新的邮件。】
【您上一次通话是在三个月前,是否删除记录。】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梦里跟现实一样,空荡荡的,很冷。天空是灰蒙蒙的,好像是小时候经常玩的公园,他后背忽然被用力推了一下,摔在了地上,眼前很模糊,是鲜红的,额头撞破了,有血流下来遮住了视线。
他抬头。
看到了以前在宫城的初中同学。
他听见自己在被嘲笑。
书包也被扯了下来,被他们拿去玩丢球游戏。雪白的作业纸张被他们撕下来,飘洒在半空、又轻飘飘落在地上。
这种事情他经常经历,所以也没什么难过的情绪。等他们玩够离开后,他从地上爬起来,捡作业。
忽然,有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弯腰在他身前,雪白的手递过来一个蓝色的本子。
“这个,是你的吧?给你。”
下一刻。
她就僵挺着朝后倒去,满是血的泥摊上是她被啃掉脑袋的尸体。
他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息好久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也是这时才发现,已经天黑了。
房间里的窗户都被窗帘挡住了,屋里黑漆漆的,连电视机和冰箱之类能增添人味的家具都没有。这所公寓隔音很差,但他却听不到任何人声,应该是已经很晚了,邻居都睡了。
记忆中那只雪白的手,与昨天傍晚在巷子里的手逐渐重叠。
“混蛋,你给我站住别跑!”
“我记得你跟我同班吧?是叫乙骨对吗?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如果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可以找我帮忙哦。”
这两道声音也神经似的重叠。
他用力晃晃脑袋,缩到床角,双手抱膝蜷在那里,嘴里不断喃喃着“对不起……”,希望以此能让乱糟糟几乎要“砰”一声裂掉的脑袋得到缓解。
他居然真的感到了一丝安心,虽然这种安心是混着罪恶的,是很污浊的。但他还是逐渐放松下来,一直紧绷到发抖的身体逐渐恢复平静。
他将下巴压在膝盖上,轻轻咬了下腮帮,忍不住开始想些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
稚名同学帮了他。
在发现他在偷看她之后,也没露出嫌弃的表情。而且转校第一天就能交到那么多朋友,是个跟他完全相反的人,看起来很阳光很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