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大舅家就在三中附近,环境比主街道安静许多。
蒋尚云进门后自顾自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手,陈相宜拉着林清幼进门,低头换上室内拖鞋也没管林清幼。
林清幼一直没有换鞋子的习惯,此时乍然来到一个规矩分明的陌生环境,只能装作检查行李拖延时间,眼角余光盯着陈相宜的动作。
林清幼站在门口十分尴尬,因为不知道哪双拖鞋是自己能穿的。她轻轻用力将背包放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吸引了刚换好鞋的陈相宜,她转身看到林清幼已经脱掉了鞋子,便从旁边的玄关柜里拿出一双小小的新拖鞋放到林清幼面前,笑道:“这是我以前穿过的拖鞋,穿我的吧。”
林清幼自然不敢介意,她尽力藏起无所适从的眼神,假装从容地穿好。陈相宜摆出主人翁的架势,带着林清幼到卫生间仔细介绍。
洗手台收拾得十分规整,瓶瓶罐罐由大到小从左至右齐刷刷摆放着,墙上精致的镜子映出林清幼惊艳又露怯的表情。
陈相宜挤出香香的洗手液洗手,低头安慰林清幼:“我妈妈有洁癖,所以要我们进门就要洗手。”
林清幼一边帮忙洗水果一边看见蒋尚云抽出一把细长的水果刀,在她前面用流水细细冲洗,切好火龙果后又再次冲洗才切其他水果。
鲜艳的水果整齐有序地安放在漂亮的水果碟上,精致得好像装饰品。
“幼幼,我们先吃点水果,等会儿带你们去外面餐厅吃饭,再去逛街。”蒋尚云切水果时,已经计划好了今晚的行程。
林清幼想起阿婆塞给自己的零花钱,点头笑答:“好。”
陈相宜领着林清幼参观屋子,轮到陈嘉时的房间时,林清幼识相地停在门口,“对了,表哥怎么不在家?”“他当然不在家,他住校啊。”
吃完饭之后,三人在商场服饰区闲逛,蒋尚云在一排排花色各异的衣服中抽出注意力,又叫住围在陈相宜身边给她参考的林清幼:“清幼,过来。”
她找出一件鹅黄色背带裙放在清幼身前比划,露出满意的微笑:“给,去试试,感觉这件很适合你。”
见大舅妈一脸期待的神色,林清幼接着裙子走到试衣间。在试衣间里,她仔细数了下阿婆交给她的零花钱,对比这件裙子上的定价。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林清幼的心还是猛地往下坠,这不是她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换完衣服后,她磨磨蹭蹭了许久才出来,一直在想拒绝的理由。
衣服很合身,蒋尚云脸上的满意之色更盛。她想起早上丈夫的叮嘱,一定要给外甥女买些新衣服。他们已经在考虑林清幼考上三中后在自家寄住的可能,所以要考虑得尽量全面。
“很好看啊,你这么白,这个颜色很衬你。”
林清幼从蒋尚云的话语中察觉到她想买的意愿,顿时不安起来:“呃,我不习惯这种风格,”
“没事,开学之后你们整天都穿校服,太单调了,不上课的话可以穿好看点。”
蒋尚云比她更开心,仿佛是为自己挑选似的。她拉着林清幼的胳膊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不满的地方,又从陈相宜手上拿过另一套,高兴地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再换这套试试。”
一见林清幼走进试衣间,蒋尚云马上嘱拉着陈相宜去收银台。
陈相宜在收银台上看到那件鹅黄色的裙子,很是疑惑:“哎,这件也买?表姐好像不是很喜欢。”
蒋尚云瞥了她,继续打开手包继续付钱:“你懂什么。”
林清幼一直到第二天睡醒,蒋尚云拿着洗好晾干的衣服进来:“喏,你的新裙子,昨天已经洗好了,今天就穿这件去考试。”
林清幼陡然清醒。她刚洗完脸,脸上还挂着水珠,又惶恐又惊喜。但是一想到那件衣服是舅妈付的钱,她又觉得这件衣服根本不属于自己,拿着新裙子,还是有种虚无的归属感。
穿好衣服出来时,大舅已经在吃早饭,他自然地称赞起来:“小姑娘穿得鲜亮点好,有朝气。”
蒋尚云准备去上班,她打扮得很正式,气场十足。大舅剥着蛋壳,说明今天的计划:“今天我去接你,买点东西你带回家给你阿公阿婆。”
八月初,林清幼通过了三中的入学招生考试。
这个消息对于家长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但林清幼与大人们考虑的东西并不相通。在巨大的欣喜之后,却是更大的迷茫与犹疑。
林清幼早就暗暗比较过宜川三中和临溪中学,从现实出发,选择三中无疑是当下最优选择。唯一阻碍她果断选择三中的理由就是要借住在大舅家,但这个理由她无法明言,她很清楚,这话一旦说出口,大人们只会笑话她矫情天真,亦或者觉得她没有人情味,连亲舅舅都不亲近。
初一无风无浪地度过,唯一的大决定,便是林清幼求妈妈帮自己报了兴趣班,正式学起了美术。
夏日总是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