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锣鼓声惊醒沉睡的山寨,火把很快就将议事堂前的坝子照亮。闻声赶来的人像是潮水一样涌进来,挤在做一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怎半夜将人召集起来,秀秀师父可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听说山寨里混进杀手,闯进议事堂里去了!”
即便是如此,寨民一双双眼睛只是急切的往吊脚楼上望去,踮着脚尖,一个比一个踮得高。却没有人说掏出身上的弓弩闯进去帮忙,似乎都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他们以为寨子中有哲秀秀当是没事的,这一夜也没听到打斗声,贼人该是已经被制服了。
但从议事堂中走出来的只有巴东,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下的寨民。扫着他们闪在火光之下的脸,一个个心急如焚却又极度的自制,像是等待发号施令的将士一样。
“各位阿公阿叔,对不起,适才有贼人潜入山寨前来窃取鸱鸮令。我没保护好师父,师父被贼人害死了。对不起,巴东没用!”
他直愣愣往地上一跪,额头抵着地板失声痛苦,手指蜷成拳头撑在身侧咚咚的锤着。
屋中,头发花白的瓮叔走出来把地上痛哭的人扶起,四个苗家汉子抬着哲秀秀走出。盖着白布的尸体用木板抬着绕下楼,坝子中的人已经自觉后退数步,空出大半个坝子。人群都站在了田梗之上,有人麻利搬出靠在屋檐下的靠椅搭起架子,哲秀秀的尸体就放在上面。
“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出事前没有一点动静?”
人群中有人高声质问,有恼怒之色,却比想象中的要冷静。得知哲秀秀死了,看见尸体却没有哄闹失控。
巴东卷起袖子摸了一把酸涩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牙崽说师父有事让我来议事堂。突然从外面射进来一只暗箭,师父为了保护我被射中。牙崽追了出去现在都没回来,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只是师父她……”
夜里适时起了阵风掀开木板上的白布,哲秀秀安静的躺在夜色中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屋檐下竹灯影子疏疏落在她的脸上。
已是近乎两个时辰,天边露出鱼肚白,尸体还是未出现半点僵硬,柔软如生人。那只短箭没入了胸口之中,只在衣服上晕染了半分血迹,连白布都未曾沾染。
看样子如何不像死了的人,何况乎她功夫在苗疆无人能敌,谁也不相信那样厉害的苗疆第一毒师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坝子中静默了一瞬,瓮叔上前将白布重新盖上,哽咽道:
“事已至此,先安排好秀秀师父的后事才是要紧。大家不要走,都留下来帮忙。牛二马上去路口烧纸钱引路,阿午家两兄弟下山去请巴代法师来。”
众人按照他的吩咐忙开,帮忙去后山的柴屋抬出哲秀秀十几年就备下来的棺木。适才那几个后生将尸体抬进屋中,寨子中的女人转身钻进灶房里烧水,似乎没有人关心杀死她的人是谁。
巴东难以置信看着人群逐渐散开,忙的一把推开瓮叔,护住哲秀秀的尸体哭喊起来。
“谁都不准动我师父!我一定要杀了凶手为她报仇,我矮寨绝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报仇的跟我来,凶手就在乾州县城里!”
他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双眼通红,像一头暴怒的恶狼一样不管不顾的冲进路口要下山报仇。
但是埋头跑了几步,回头才发现根本没有人跟上来。所有人只是站在原地,脸色木然,只有在眼中才会显现出几分难过来。
面对哲秀秀的死就像是面对一个百岁安然离世的老人,从容不迫,只是有些难过。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师父向来待你们一个个不薄!她如今被贼人暗害,你们竟不思为她报仇而冷眼旁观!”
巴东站在田埂上怒骂,夏日野草沾着露珠扫在脚踝之上丝丝凉凉的,意外拭去了他身上因为紧张升起的燥热。
可依旧没有人动,甚至弓弩都没有掏出。哲秀秀意外离世,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瓮叔——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腰间永远别着他的旱烟杆。
“巴东回来,你师父生前不止一次说过。将来无论她死于非命与否,不必报仇,更不要生事。帮她打理完身后之事,埋到后山梧桐谷去便可。”
瓮叔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各自忙去,走上前将黑夜中的巴东拉了回来。
“听话,不要报仇。你师父毕生不愿和朝廷起争端,不要冲动。你师父的阿铃现在也失踪了,矮寨就剩下你了,你要担起这副担子来。”
“瓮叔所说的担子是什么担子,是被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要忍气吞声吗?”
巴东愤怒的甩开瓮叔的手,“阿铃被陆清河抢走了,师父也被他们暗杀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瓮叔若当我是师父关门弟子,铃儿的丈夫;当我是矮寨的当家人,那就让所有弓弩手准备跟我下山,叫汉人血债血偿!”
翁叔被推得身影一歪,踉跄几险些摔倒。连忙扶住路旁边的老松树站稳,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