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喊伴着惊雷迎接新生,姜永蕴手一松脱落瓷碗,身体下意识轻颤。
姜永蕴瞧见山橘喜形于色地从西厢房内跑出,下意识起身。
“还望郡主恕罪。”
闷声入耳,宿景迁已然跪伏在自己身前。他行了大礼,低眉垂眸却不减风范。
“云泥殊路,在下不敢心生妄念。卿本千年志,吾生未有涯。今天地为证,我宿景迁在此立誓。此生若未封侯拜相,则孤俦寡匹,无嗣无疆,不得善终。”
姜永蕴对上他的眸子,视线中的漠然终于消退,惊诧和不明所以让她那张美艳惑心,妖冶绝伦的脸闪过一瞬的呆滞。
她抬手摁自己抽动的嘴角,轻咳一声道:“起来。”
说着她从随身的钱袋中摸出一枚墨玉扳指,通体蜡泽腻润,漆黑如墨,细致看去能瞧见纹理繁杂,有一处锦鲤鎏金。
“宿公子日后必然仕途坦荡,届时再与亲王攀扯过甚难免惹火烧身。今日多谢公子借贵舍一用,这枚扳指就做谢礼。倘遇风霜易摧折,可持此物到衡国公府上,彼时困顿自然冰散瓦解。”
姜永蕴说罢此番,头也不回地朝西厢房的方向走去。独留宿景迁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郡……”
姜永蕴悄声推门而入,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阿福莫要多嘴。
妇人抱着孩子喂奶,墩墩慈爱溢于言表。姜永蕴不语,只是悄声走近,与那妇人闲谈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天色已然黑透。这次与其商量起今后来:“既然裴姐姐独身一人,又未出月子,不如暂且住到我府上。待到孩子大些,无论是重回绣坊还是留在我府上做绣娘都说得过去。”
裴鹃感激涕零,因生产而苍白的脸平白增添两道泪痕:“姑娘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姜永蕴摁住她欲起身的动作,笑容婉婉地逗弄着皱巴巴地婴儿,“雨歇了。此地不便久留,我遣人套了车,趁夜赶在宵禁前回府。”
临行前姜永蕴没再与宿景迁道谢,只遣了山橘又去留了一袋金叶子给他。
蔺府虽闲置良久,却不曾有过荒凉。宗管家早年间得魏王亲授,每月上旬都会派人前往洒扫一番。
姜永蕴淋了雨,胃口不佳,只吩咐小厨房备了白粥。
山桃紧随其后而来,手里还挎着一个食盒。见桌上几道清淡小菜不由蹙眉:“郡主胃口不好吗?我堂哥带来的青橘团,最是酸凉开胃,郡主要不要尝一尝?”
“好。”姜永蕴搁下碗筷,视线却不放在金橘团上,“我记得你外祖父那一代开过镖行,既如此,你那表哥身手应当不错。”
姜永蕴咬一口青橘团,软糯的外皮裹着奶香十足的夹馅,弹韧的果肉酸甜解腻,着实开胃。
山桃忙不迭点头:“我堂哥的武艺在老家,也称得上数一数二。”
“既如此你便做回掮客,我有些要紧事需要人办。”姜永蕴含了口茶净口,又补充道:“他人,可还可靠?”
姜永蕴在山桃点头的动作间递上一沓银票,吩咐道:“要他明日到府上来一趟吧。”
山桃闭门离开,山橘上前伺候姜永蕴就寝。临睡前姜永蕴总觉得有些许不妥,便又嘱咐一句:“赐官的圣旨大概会和赐婚的圣旨一同赐下,这几天你和山桃多留意着些。”
-
山桃的表哥哥第二日准时赴约,天不留情一场瓢泼暴雨浇下来,贺意好不狼狈地到了蔺府。
姜永蕴是花钱遣人办事,地主之谊总要尽的。
贺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才到正堂见姜永蕴,两人隔着一架屏风,偌大的堂屋只剩两人。
静谧的房间内只有指尖擦过瓷杯的声响,姜永蕴淡呻一口茶,不紧不慢开口:“你面前的是五百两银票,拿钱办事,事情结束后我会让山桃转结你剩余的一千两。”
“你手边的纸上写着几件事,若你能办到便拿钱走人,若不能……”
姜永蕴漫不经心地捻着手中的帕子,分明饱含威胁,却又十分坦然地补充道:“便只道今日从未来过孤府上。”
“呼”细微的吹气声在屏风对侧亮起,姜永蕴隐约瞧见一点火折子的亮光。
“郡主吩咐的事在下已烂熟于心,第三件事的结果后日便会送到府上。”
那纸张被火舌猝然吞噬,巴掌大的火团渐渐黯淡。见姜永蕴不再有所回应,那人便起身作揖,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远,姜永蕴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远远瞧见贺意的背影。青年身形单薄却长身玉立,浑然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事到如今,她却开始存疑,贺意看上去文绉绉的一个人,当真能办成那几件事?
“郡主!王爷他不见了!”连廊下小厮的脚步踉跄,踩着青石板上大大小小的水洼朝正堂跑来。
“不见了?何时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