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早晨,姜熙一手拿筷子搅着刚下锅的面条,一手把切好的西红柿倒进炒锅,然后熟练地闪身,躲开迸溅的油星。
“滋啦”,“滋啦”
西红柿的汁水随着翻炒渗入金灿灿的炒蛋中,盐,酱油与葱花与蛋香交织出更美妙的滋味,很温馨的,家常的味道。
火候和时间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西红柿炒蛋与面条几乎是同时出锅的,端上桌的时候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把厨房的玻璃都熏上一层白雾。
姜妈妈和姜熙对着坐在方桌上吃饭。
碗筷的碰撞声中掺了母亲温柔的絮叨和叮嘱,姜熙边吃边听,认真地应。
“对了妈妈,我最近新签了个公司,工作时间不长,报酬还高,以后晚上我就能早点回来帮你按摩了。”
“哎一古,”姜母疼惜地摸了摸姜熙的头毛,“辛苦小熙啦。”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把一部分话咽进去了,只是旁敲侧击地:“小熙,你快上大学了,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可以先给自己攒攒,妈没事的……”
姜熙放下筷子,木制的筷子接触碗壁发出清脆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头,她抬头看着姜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坚定和倔强,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也绷着:“妈妈,只有这事没得商量。我还请了护工来给你按摩,她大概上午10点左右会到。”
“我只是觉得,小熙,你这样太辛苦了。”
“我没事的。”姜熙面色放松了些:“医生说还有希望,我不会放弃的。”
她收拾完碗筷洗刷干净,弯腰抱了抱姜母,声音轻快:“妈妈,我去上学了,新买的书放在你床头了,阳台上我放了个软枕,晒着太阳看书很舒服。”
“好好好,妈妈记住了,今天预报有雪,小熙带上伞,穿上厚外套。”姜熙乖巧地一一应了,姜母推着轮椅,坚持把女儿送到门口。
“晚上见,妈妈。”
“晚上见,小熙。”
姜母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觉得骄傲又酸涩。十六七岁,正是不知愁为何物,承欢父母膝下的年纪,女儿却过早地替这个残缺的家庭支起了生活的重担。
“妈,放着我来。”
“妈,别担心我在。”
“妈,我不会放弃治疗你的腿的。”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涌上来的泪意,点开姜熙发给她的复健操视频,跟着练了起来。小熙为了她这么努力,她也不能拖后腿啊。
———————————————————
金泰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闷闷不乐,烦躁莫名。
这种心情在早起来到教室却看到朴智旻坐在他、的、位、置、上跟他、的、同、桌讨论问题时达到了巅峰,他重重地把书包甩到桌子上,锋利的眉眼带着些戾气。
“你能走开吗?这是我的位置。”
“等姜熙讲完这道题我就走,泰亨,我就坐一会,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朴智旻岿然不动。
“不行,”金泰亨就是觉得两个人坐在一起不太顺眼,随便编了个理由:“我要补作业。”
最后朴智旻是站在姜熙身边听她讲完那道题的。
烦,更烦了。想让她,只看着我,只给我讲题。
朴智旻说的没错,都是朋友,为什么我变得这么自私?
他神情严肃状似认真的,在课上走神,笔尖在草稿纸上胡乱划拉着。之前他的人缘也很好,他也知道他的朋友们也有除他以外的朋友。
但“姜熙”是不一样的。他对自己说。
从初见,再到日常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给他补课的时候,连难懂的数学公式也变得动人了,他也从学习困难户变得开始期待上学。
哪里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心里的小蜜蜂急得团团转,闻到隐约的香气却寻不到那朵吐芳的花。
窗外某种不知名的雀鸟发出一声清脆的唳叫,他和他心里的那只小蜜蜂一起抬头看过去。
它用翅膀的尾翼点破天空,掀起了第一场冬雪的序幕。
听说在初雪中跟喜欢的人接吻,就能永远跟她在一起。金泰亨蓦然想起了这句话,像是凿开了初春湖边的那一层薄冰,他坦荡的少年心事再无遮挡一览无余。
从此他再无迟疑,再无犹豫,欣然迎接了从对视的第一眼就注定的命运。
原来金泰亨喜欢姜熙,从第一次见她就喜欢。
他想起奶奶对他的叮嘱,想起纯爱电影里的台词,想起夏天的第一口冰可乐,想得心口的小蜜蜂要醉死了。
他把写了满满一页的“姜熙”的草稿纸撕下来,藏进了桌肚。
原来他对她不只是对朋友的喜欢,是渴望与她建立更亲密的关系的那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