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林则正往生,由他构建的领域正在崩盘。
闲谈事了,领域也恰巧彻底消散泯灭,再看已经是真实的景象,是一处破败的院子,与领域中一般无二,只不过眼前的更破旧,经历了时间的沉淀。
花宴若有所感的回头,那棵樟树已有一人合抱粗壮,树冠硕大,遮云蔽日。
顺着花宴的目光,莫涵之也瞧过去,他感慨道。
“这棵树现在倒是长得够高大了。”
花宴踱步走近,抬手抚摸树干。
树冠枝丫树干全都飘出星星点点的莹白光芒,一点一点全部汇聚到花宴体内,照亮了这一方天地,像银河散落人间。
恢弘又盛大。
朝昭三人都忡愣,呆呆回不过神来。
以魂灵之体,停留人间数年,明柳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灵物,消耗的魂力都被这棵樟树吸收了,两物共生,相互依存,互惠互利。
如今明柳将全部的魂灵之力都赠予花宴,这一份大礼,给她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初临异世,一无所知,如今有了灵魂之力的填补,破碎的记忆碎片拼凑完整。
回忆纷至沓来,在脑袋里变大膨胀,像针扎一样,花宴脸色倏白,直冒冷汗,一转眼就倒在了树下。
距离最近的莫涵之反应最快,双腿跪地在最后一秒接住花宴,在他怀里花宴还不自觉的痉挛,双眉紧蹙。
莫涵之吓慌了神,下意识的转头大喊:“朝昭,花宴怎么了。”
朝昭还算镇定的快步走近,蹲下来探她的鼻息,感受了好几秒钟,才虚脱的向后一坐,如释重负的泄了一口气:“活着,还活着。”
她一抬眼就看到总是挂着浅笑的清玄,气不打一处来:“笑屁,花宴死了你能捞着什么好吗?”
清玄也不恼,偏头瞧他们微微一笑:“二位莫不是急糊涂了,这么磅礴的灵魂之力乍一下进入到身体里,受不住,昏迷也是人之常情嘛。另外……”
他的笑凝滞住了,笑眯了的眼睛微微睁开,黑如点漆,轻言:“我与二位是不同的,我做这件事,留在她身边,是因为贫道乐意。”
“天色已晚,我们快回吧。”
他说着又和善的笑起来,轻轻转过身。可这一次坐在地上的两人没人觉得他好相与。
莫涵之抱着花宴踉跄的站起来,欲言又止。
朝昭咬着牙,手握紧,抓了一手碎石泥土,忽的起身,将手里的沙石一扬,一言不发的跟上他们。
——
花宴在记忆之海中沉浮,一时轻松一时沉重,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以一个旁观者观看了花宴的一生。
花宴出身徐州花氏,徐州位于九洲最南,气候温暖湿润,草木茂盛,花朵种类繁多。
花氏由养花起家,近百年来越做越大,家族人才辈出,天资出众的也不在少数,慢慢成为徐洲大族,盘踞一方。
花氏的辉煌和鼎盛,和花宴一家没有关系,他们是花氏的旁支,还是最疏远的那一支,住在在栖霞山,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花,山不高,一刻钟就能登顶,是花氏的起源之地。
那里的生活宁静又平和,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花香,她每天的生活就是随着父亲养花种花辨花,自给自足的日子过得悠闲。
天有不测风云,万事万物都被携带着裹挟奔赴着未知的前路。
年幼丧母,如同白玉兰的母亲在花宴十岁那年香消玉殒,撒手人寰,父亲一夜白头。
同年,嫡系一脉召父亲这一旁支,回归本家,草草下葬母亲后,就被迫即刻上路,抗拒不得。
父女俩只能紧紧交握双手,彼此给予力量,在奔涌的海面上求得一丝心安。
到了主家的日子和在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课业更加繁忙了,花氏给花宴讲授她不曾接触过的世界,飞檐走壁,妖魔鬼怪。
灵力的使用,灵物的辨认,常识的普及,一点点灌输到她的脑海里,为她展现了一个灵异志怪的玄幻世界。
可花宴心里并不安稳,她和父亲一月才能见一面,尽管如此他们也无力反抗,花宴只能拼命的努力学习,明明只是与至亲见面的机会,却被他们我在手中,制衡他们。
就这样,也算平静的过了三年。
那年花宴十三岁,花府大乱,花父没到见面的日子却突然出现在花宴面前,他大汗淋漓,头发枯燥散乱,眼神涣散,衣裳脏乱。
他弯腰,手抚着花宴稚嫩的脸,泪流不止,眼里满是爱怜,花宴心里没由来的恐慌不止:“爹爹……”
花宴刚开口,花父立刻从那种状态中抽离出,他呼吸急促,双手抓住花宴的肩膀,无意识的越捏越紧,抖着唇半天才说出话:“花花,逃,一定要逃走,他们是不安好心,要你的命啊,不要让他们得逞,啊!”
花宴来不及思考,耳边只剩花父的痛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