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催问了一遍,这才牵着她的手,带她来到了屋外。
这院子里,竟然有一条细细的沟渠,里面哗哗淌过的清水,在月色之下宛如一条白练,大约是从西苑中的湖里引来,又流向了外面。
沈辞脚踝间锁链的长度,刚好能让他走到这里,平日里饮水清洁,大概也都在这里完成。
难怪,他的屋子里那么洁净,他身上也有一股泉水的清冽之味。
想到这里,盛扶京忍不住忽而回身嗅了嗅沈辞的身上:大夏天,果真是半点异味也无。
沈辞:……
他有样学样,也俯身,在盛扶京的颈边嗅了嗅。
幽幽的檀香,那是寺庙里的味道,让沈辞不喜欢。
他不大高兴的样子,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盛扶京也没空理会这人的情绪,她只是拿出手绢将其打湿了,再起身仔细擦拭着沈辞额头上的伤疤。
昨天,沈辞将自己额头撞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虽然并不严重,但如果因此落了疤,那才是白壁有瑕,令人惋惜。
“这是我二哥的金疮药。”擦干净以后,盛扶京便替他上了金疮药,“你涂上这个药,伤口很快就能好了的。”
金疮药接触到伤口时,都会带来一阵刺痛。可沈辞却只乖乖低着头任她动作,连一丝不耐都没表现出来。
“好啦,”盛扶京大功告成,顺手在他干净的脸颊上戳了戳,而后匆匆回身,把刚才放在屋前的糕点拿过来,放在了沈辞的手掌心里。
“饿了就吃,吃完了我再给你拿,这也是我二哥买来的。”盛扶京语速略快,“你……”
那是她二哥排队去为她买的栗子糕,香香的糯糯的,沈辞这个乡巴佬似乎从没见过,他好奇地看着掌心中的糕点,又试探性地闻了闻。
随后直接张口,一口把这两块瓷实的糕点吞入口中,生怕别人来抢似的,嚼都没有多嚼一下,直直地就要咽下去。
盛扶京看得目瞪口呆。
等她终于回神,那沈辞已是快要被噎死的模样,当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只能用双手捧了一掌的水,焦急着送到沈辞的嘴边,“喝水、喝水!”
一连喂了四五次,沈辞他好不容易才把喉咙里的糕点咽下去,此刻脸也变得通红,眼角也带上了一些晶莹的泪水,恹恹着开口,说出他今日的第一句话,“二哥,不好。”
金疮药令他疼痛,糕点则是噎得他很难受。
抿了抿唇,他又极为认真地添了一句,“不要二哥。”
“谁让你一口吞下去的。”盛扶京‘噗嗤’笑出了声音,“以后不能这样了,我再留给你两块,你饿了就慢慢的吃一块懂不懂?”
沈辞委委屈屈地擦掉眼角溢出的眼泪,他倒是很聪明,从盛扶京的话里很快听了出来:“你,要走?”
不要走好不好。
“对,”盛扶京一口应下,她此刻已经是着急了,匆忙用手帕包了两块栗子糕留下来,回身拍拍沈辞的肩膀,“这些东西千万别让旁人发现,我以后再来看你。”
将要离开,扶京的手腕却被沈辞轻轻地捉住。
这个人也不说话,只是拿那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瞧着自己,虽然并没有讲出心中的祈求,可一切都不言而喻。
盛扶京的心里软了软。
“我也想一直陪你啊,但是,但是也有坏人要害我。”她反手握住沈确,安抚性地摇了摇,“如果我不离开,被坏人抓住了,她们就要打我。”
沈辞一愣,尚未完全理解了盛扶京的话,已是极快地撒开了手,甚至微微后退了一步,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你走。”
盛扶京一时间没有动作,这个人就轻轻地推着她往外面走,“你走吧。”
她只能被推着往外面走,只是沈辞脚踝之的链子长度有限,不过走了几步,沈辞便只能停下,眼巴巴地瞧着她。
“不要被打。”他轻声说,“快点,离开。”
虽然,他的语气是那么不舍得。
盛扶京忽然回头,极快地在他脸上亲了大大的一口。
她竟自己有些害羞,亲完便跑,撂下一句,“乖乖的,我再来看你。”
月光下,像是一只轻盈奔跑的野兔子,极快地从眼前窜过,逐渐消失了踪影。
沈辞立了好一会儿,这才迟疑地抬手,摸了摸盛扶京亲过的地方,露出一个稍嫌腼腆的笑。
还好,他没有把她‘留下来’。
一路小跑着赶回东西苑的交界处,方才被打发着去锁春院里的丫鬟已在原地等候着了。
这人分明是想出声询问,却又怕遭到扶京的诘难,因此只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
“诶,府里是不是有野兔子?”盛扶京还有些喘息,向着小花坛处指了指,“我方才看着是有,拿糕点砸过去,被那兔子叼着跑了。我追了半天也没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