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老头明显不爽的目光中,许姨硬着头皮上前,尴尬道:“小林,要不……你先下来?”
“啊,好。”
林江冉轻飘飘地落在枝头,希望似乎想跟上来,树老头却在这时候开口:“等一等。”
一人一鸟都是犹豫地停下,树老头盯着林江冉问:“这玄凤鹦鹉是你养的?”
“……是的。”
老人挥挥手,瓮声瓮气地指使道:“那你让它停在那里别动。”
林江冉知道老人不待见她,秉持着与人为善的思想,干脆打了个手势,让希望留在原地。
许姨接她下来后,为了不打扰树老头难得的雅兴,两人移步至餐厅,拉开椅子坐下。
许姨犹豫了一下,率先开口:“那鸟是你养的啊……我们还以为是野鸟,上次把它赶跑了,真的不好意思啊。”
“没事,”林江冉摇摇头,“它身上的伤看起来也不是人造成的,你们只是把它赶跑了,应该没伤到它吧?”
许姨的眼神闪动了一下,支吾道:“准确来说……也应该算我们的错?”
“嗯?”
许姨纠结了一会儿,委婉道:
“实际上,应该是你家的小伙子想和我们家的灰豆谈恋爱,结果被它给啄跑了。”
……?
门外,花腔般的鸣叫声时断时续,但从未止歇。
许姨将修剪下来的嫩枝,摘下的浆果和一些米糊混在一起,装了满满一桶,回到阳台边。
她先是弯下腰,和树老头说了几句话,然后把他推回房子里。
接着让林江冉稍微推后一些,并叮嘱道:“等会见到它的时候千万不要表现出恐惧和敌意,放松一点就好。”
林江冉点点头,后退了几步。
她提着桶来到阳台中央,高声呼唤:“灰豆,灰豆——来吃东西啦——”
林江冉听到身后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一道阴影掠过她的头顶,落在许姨面前。
一只珍珠玄凤鹦鹉优雅地落在许姨面前,低下头慢慢进食。
它的体型比希望小一圈,脚爪泛粉,浅灰色的羽毛上落满白斑。
站在枝头的希望一见到它,叫得更加欢了,尾羽和冠羽同频率地上下抖动,一边还拱起翅膀做出心形的模样。
林江冉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希望费尽心思上蹿下跳,想要讨好灰豆的模样,看起来好像一只花孔雀。
刚刚她得知,眼前的雌性珍珠玄凤鹦鹉名为灰豆,是上周刚在树老头家定居的。
在这之前,两人一鸟已经断断续续接触了一个月左右。
灰豆刚飞到他们家时——不,准确来说是因为实在是飞不动了而“跌落”到他们家门口——骨瘦嶙峋,奄奄一息,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树老头让许湛别管,怕上演一出农夫与蛇的惨剧。
可被那双黑色的,湿漉漉的眼睛一看,许湛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就偷偷给它喂了点吃的。
喂了几天,某天早晨,许湛发现一直趴在地上的小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簇浆果,和一只新鲜的野兔。
当晚,餐桌上多了一道水煮兔肉。
吃饭的时候,树老头沉默不语,但他皱眉的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
许湛心下忐忑,纠结了一顿饭,还是向树老头坦白了。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也只是剜了她一眼,闷声道:“别把我们自己饿死了就行。”
后来,许姨时不时地就会在家门口发现一些食物。
她也曾亲眼在阳台上看见,玄凤鹦鹉飞扑向树屋周围徘徊的野犬,用高亢的鸣叫吓退鬼鬼祟祟的流浪者。
而树老头的意思,也从不爽的“别惹麻烦”变成了一句不情不愿的“别欠畜生人情”,然后把鹦鹉能吃的东西一一告诉她。
于是许湛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装上一桶食物,挂在枝头。
又在每天早上收回空空如也的小桶,一边苦笑着纠结今天又要节衣缩食了吗,一边给鹦鹉准备好吃的。
虽然两个人都不太好意思承认,但他们都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位另类的“同伴”的存在。
关系发生转折的时间,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
附近楼栋里的资源都被她搜刮完了,许湛只能一次次冒险,走到小区的更深处寻找食物。
老小区错综复杂的地形,被晾衣架与碎砖瓦遮挡的视野,使她不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直到她看到被啃食得残破不堪的尸体时,已经太晚了。
她,一只鲜活的猎物,无知无觉地深入了变异野狗的领地范围。
每一条可行的逃跑路线上,都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聪明灵性的野兽悄无声息地缩小着包围圈,它们之中曾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