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了,被她察觉国师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阿满这里,他没有秘密。
闻眠心情有些好,胸口处被魅魔一脚踩出来的伤也不疼了,似与好友闲谈般随口问道:“穆月成可有为难你?”
沈沉碧摇头:“算是暂时稳住了他。”
最后离别前那句“回见”,是对穆月成后续动作的试探,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留余地。
穆月成想拉拢她,她担忧代价惨重,不敢贸然应承。
在孤城里,以他的实力,若恼羞成怒,杀她便如捏死路边的蚂蚁,不如先用一用缓兵之计,暗示他还需考虑一二。
“他始终野心勃勃,但转世前你曾说过想尝一世清欢,做一回再寻常不过的凡人,看这十丈软红的风光。”闻眠道,“如果你没有改变主意,我会去寻琉火族的族长,加固识海封印,替你除掉那些惹人烦的希夷。”
“前世的我……”沈沉碧迟疑,而后摇了摇头,“终归不一样,我不需要按照她的心愿活这一世,麻烦找上门来,我就解决麻烦。”
她认真凝视着闻眠:“我不喜欢逃避和推诿,与希夷的恩怨已经被穆月成摆到明面上来,识海的封印能加固,希夷也能杀,但不解决根源,我便永远不得安宁。”
她的前世早已谢幕,即便这一世是前世所求,但选择权在她,希夷是杀是留,她是否该为了希夷步入这漫漫诡途,她自有考量。
银镯子被踯躅小心地戴上,沈沉碧轻轻一转,鸽血红制成的精致竖瞳正正好对着她,她一哂:“送佛送到西,劳烦国师把识海封印的解药找来。”
闻眠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哑声应承:“……好。”
他走后,踯躅收拾桌上的杯盏,疑惑问道:“郡主,希夷是什么,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你能看见鬼吗?”
“当然不能,但我倒是听说道门有所谓开眼的神通,目之所及,可穿越阴阳两界。”
沈沉碧斟酌道:“希夷大抵是比鬼魂还要棘手的存在,他们偏执可怖,极度危险。入了这局,日子许是会不好过了。”
她肃了面色:“踯躅,如果你要离开,我不会拦你。”
“离开?”踯躅瞪大眼睛,赶紧摇头:“我不走!”
在沈沉碧昏迷这三天里她就想通了,只要不回栖梧山,去哪里不是去呢?与其到处流浪,不若留在郡主身边。
即便十八年之约过去,只要郡主不赶她走,她便不会走。
何况,郡主现在很危险。
她留下来的话,就能多一个人护她。
沈沉碧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她歪斜的双丫髻:“你收拾一下,回头姑姑见了又该训斥了。”
杏月已经领着女使们开始摆膳,借着这个空档,沈沉碧去换衣裳。
方才匆忙,连袄子都没有披一件,就这么穿着中衣同闻眠叙话。容毓姑姑在前头接见宫中人,再晚些沈游也回来了,她总不好这般见他这两个最守礼的人。
再出来时,摆膳的女使们已经撤到了外头,屋中除了杏月,只站着红珠。
揽芷院与青鸾卫始终保持联系,沈沉碧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杏月传信,让她回来复命。
沈沉碧示意她一道坐下用膳:“如何?”
红珠接过杏月递来的碗筷,眉心褶痕较上次见她时舒展许多:“刑部侍郎程大人是个犟种,那日他重伤被送回府衙,御医包扎过后便又投身案情,这几日没少折腾,倒真叫他拿住了真凶。”
沈沉碧颇有些意外:“拿住了?”
“是一个琴师。”红珠道,“给那戏班子奏乐的,拿他时人还在醉春风,但之后刑部便封锁了消息,听里头的线人说,那人是程沂亲自、独自审的,连笔录也不假他人之手。”
“程沂今晨匆忙入宫,至今未离,倒是他进去之后没多久,宫里就往王府遣人了。”
沈沉碧若有所思:“真凶已被缉拿,加诸我身的莫须有揣测便不攻自破,皇伯父关了我许久,也是时候还我自由了。”
“属下也是这般想的。”红珠说着,却止不住拧眉,“但属下总觉得这案子破得古怪,许是还有内情。”
沈沉碧沉默。
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桩案子里的内情,茶楼失火,只有她与踯躅生还,现下竟还有个琴师逃出生天,其中自是有古怪的。
程沂秘密提审后到底得知了什么,就敢确凿结案?
沈沉碧举箸,平静道:“且看着罢。”
这便是要她按兵不动的意思了。
红珠点头,才端起碗筷,便听得外头女使们给容毓姑姑问安。
挽好头发的踯躅赶忙出来打帘子,红珠赶忙起身让座,容毓摆了摆手:“将军且坐,我不过是来传个口信。”
她给沈沉碧行礼:“刚送走了柳大监,陛下口谕,要羽林军护送郡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