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驸马说说,是爱奴家多一点,还是爱公主殿下多一点?”屋内传来一道娇媚至极的女声。
听得出来,那定是一位极讨男人喜欢的妓子。
前来带路的小厮一听,吓得慌忙跪倒在地,望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欲言又止。
沈黛双脚顿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声音的源头,像是要把那道门看穿一般。
泪水伴随着屋内传出的此起彼伏的暧.昧声响无声落下。
裴清舟立在她身后,想说些什么,但视线瞟到跪在地上的小厮那一刻,忙不迭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厮如获大赦般仓皇离去。
这时,屋内恰好响起男人的回答,沈黛听见裴清远隔着房门传来的声音,只听他对那妓子道:“自然是爱我的苍月多些,至于沈黛,她不过是个……”
剩下的半句话,沈黛没来得及听见,双耳就笼上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她泪眼朦胧地偏过头,只见裴清舟立在她身后,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温润的嗓音隔绝了屋内那场不堪的喧闹。
他说:“姐姐,你看看我。”
“焱奴一直在你的身后。”
某一瞬间,沈黛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在红芙镇的时候。
男人的神情温柔得好似还是从前那个柔声唤她“姐姐”的裴焱奴,只可惜,片刻的柔情终究是镜花水月。
屋内剧烈的声响拉回了沈黛的思绪,她泪眼模糊地后退了一步,猛地推开了裴清舟放在她耳边的那两只手,冷声道:“前厅还有宾客,我怕清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先行一步。”
她说罢便作势要走,却被裴清舟强行拽了回来。他看着她猩红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的残忍:“捉奸在床这样刺激的事,嫂嫂确定要放过?”
裴清舟攥得她手腕生疼,语气格外强.硬,可沈黛却始终不愿承认她遭人背叛的事实。
她硬生生地掰开他攥住她手腕的手,声音冷到了极点:“本公主听不懂小叔在说什么。”
说她自欺欺人也好,说她生性软弱也罢,总之,只要她未曾亲眼看到裴清远背叛于她,这门婚事就还可以继续。
况且,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哪怕是裴清远有错在先退的婚,全天下也只会指着她一个人的鼻子骂。
那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沈黛再也不想重新体会一遍了。她是个贪图虚荣之人,哪怕裴清远并不是真心爱她,哪怕他们之间早已形容陌路,她也不要做被世人唾弃的那个。
话落,沈黛强忍着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确认裴清舟没跟来,周围也空无一人时,她才一脸憔悴地瘫倒在一座亭子边,卸下了所有防备,靠在流云花纹的石柱上放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有人走到她身后她都未曾发觉。
直到后背忽地靠上来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怀抱,沈黛才渐渐回过神来。
“姐姐。”这是裴清舟今日第二次这样唤她。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距离沈黛已经太遥远了,一时间,她分不清自己眼前的人究竟是裴清舟还是当年那个小瞎子裴焱奴。
像是受了伤的鸟儿找到了阔别已久的巢穴,她不管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趴在男人宽阔的肩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裴清舟见状,一路上在心里酝酿多时的打算刺痛她的那些话全都被他抛之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保护姐姐。
沈黛在他肩上哭得累了,只轻闭上双眼,任由男人将自己抱着,时不时啜泣几下。
二人都异常默契地闭口不言。
后来,亭子外不合时宜地刮起了风,风声带来丝丝凉雨。
裴清舟便将她抱了起来。
石亭往前走几步便是方才那处水榭。
男人随意推开一间厢房,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之上。
雾色的罗帐被轻轻地关上,沈黛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裴清舟那张俊美如妖孽的面孔。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声音,是裴清云方才在席间说的那句——“若论皮相,整个平京还没有人能比得过我二哥。”
直到这一刻,沈黛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以前听人说过,裴清舟的生母也是生了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加上性子柔情似水,年轻时把他爹裴尚书勾得魂都丢了。
只可惜他生母患有眼疾,加之出身风尘,因此裴夫人打死都没让他们母子俩入府。
随着那张脸越靠越近,沈黛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了,她抬手抚上他的面庞,正要开口唤他的名字,可下一秒,隔壁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苍月,等我与公主成了亲,便与她各过各的,我们互不相干……”
听见这话,沈黛还未来得及触碰到他脸颊的那只手猛然缩了回来。
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