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静静躺在这里,几乎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顾允淮越看越觉得这半张脸有几分熟悉。视线上移,却不察对上了她闪着怒火的双眼。
下一秒,脸上就挨了一记清脆的巴掌。
“啪——”
姜许方才转醒,手上根本没有什么力气。
这一巴掌空有声音,却几乎像是抚摸了他的脸一下,不过还是把顾允淮打的愣了神。
他实在是没料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下,不过如此情景,这巴掌他也着实不冤枉。
额角还有伤,这一巴掌多少扯动了伤口,他忍不住冷吸一口气。
“姑娘,你先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想解释解释,可面前的姑娘却想受惊的小鹿般慌乱,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冷静?
姜许的理智早就丢了,今日的变故她前十八年所未历,可虽带了破釜沉舟之心,却没想到他真的生生挨了那一巴掌。
她其实认得顾允淮。
家中清贫,她常去李娘子家的绣庄送些绣品盘扣,总免不了会在街市上撞见他带着三五地痞在收保护费。
只是他名声可怕,她从来不敢仔仔细细地瞧他,见到了总是远远避开。
姜许原以为自己对他的长相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可几个时辰前在那个荒诞的梦里头,她却又一眼就认出来画里的人是他。
这位十里八乡有名的恶霸小时候家中颇有些家产,相貌清俊,若是忽略他一身的纨绔气质,倒更像个读书郎。
乡里乡亲也都酸他一句“俏阎王”。
也正因他幼时学了些识文断字的功夫,还曾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这才混成了十里八乡唯一的地头蛇。
一巴掌落到这样一个人脸上,姜许到底担心激怒了他。瞬间清醒过来,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近距离看他的脸,她又不免心惊:
梦中画像和眼前人当真是一模一样。
姑娘缩在床头,胡乱扯着被褥挡在胸前,一声不发,只露出那张妆面半花的小脸。
定神一瞧,顾允淮这才终于明白对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但这原因却说不得。
这情境下,他要是说自己在梦里见过她,岂不是更加像在调戏姑娘了?
梦中她似乎是向绣坊交些绣品来换零用,许是因为背着父母出门,每次都偷偷摸摸地出门,在巷口探头探脑的样子像极了冬日胆小的松鼠。
灵动又可爱。
眼下混乱的闹剧让他头疼,一偏头,却见姜许眼角通红地盯着地面不言。
这姑娘恐怕恨上他了吧?
顾允淮翻身起来时,姜许终于偷偷松了一口气,可泪水却忍不住的溢满了眼眶。
她努力克制住眼眶中的泪水,眼角憋的通红,生怕眼泪会刺激到顾允淮,让他又做出什么折辱自己的事情来。
几乎是他一起身,姜许就马上穿戴好了自己的里衣。
今日这一遭,她的名声算是毁了。
想起被掳走前听见的话,姜许含着泪的眼神变得冰冷。
人性本凉薄,今日宴上无人施救,她怨之,却无法恨。
可她能有今日的遭遇,全凭眼前这“俏霸王”和她那好未婚夫所赐。
夺妻之恨旁人尚且一辈子不能放下,何玉山却跑出去赌坊欠下那样多的赌债,甚至将她当作抵债的物件抵给了这恶霸。
他是吃准了本朝律法对女子的严苛,可自己却要因为他付出一生的代价。
姜许低着头看着脚踏处的纹路不做声,眼神中却淬着恨意。没发现坐在床另一头的顾允淮单手捂着胸膛,将手里的衣服倒腾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来。
她心中恨意难平,耳边却忽然传来顾允淮有些局促的声音
“姜姑娘。”
“能否…找一下我的外衫?”
姜许忍不住惊诧地抬头看他。
顾允淮从未穿过这样的衣衫,此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好不容易搞定了大半,却找不到外衫。
她还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侧,他也不敢随意乱看,只能强装冷静硬着头皮问她。
气氛凝结了片刻。
姜许不敢拒绝,眼神在周边寻摸半圈,最后僵着动作从身侧抽出一件男子的外衫,怯声开口:
“是…是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