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镇上近来有两个大八卦。
一是那俏霸王竟然被“招安”,摇身一变成了捕快。
二是那被抢婚的小娘子竟然开了间盘扣铺子,御史大人竟还给题了字。
前者可谓是整个镇子大半年茶余饭后的资谈了。
有人担心着顾霸王会借着官儿变本加厉地收钱,有人则盼着顾允淮这回是真的被朝廷招安了,不说为百姓做实事,至少别再收那保护费。
而大姑娘小媳妇们则显然对后者兴趣更大。
日近黄昏,摊贩上只剩下些折价的青菜,几个婶子蹲在菜摊上拣菜,挑着挑着便凑在一块聊了起来。
“姜秀才家那姑娘,倒是误打误撞嫁了个知道疼人的。”
“可不是嘛,要我说何家也是傻。”蹲在摊尾的妇人左右看了眼,没见着何家的熟人亲戚,才放心地接着道:
“这么明摆着不把人家闺女当人看,眼下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过去啊。”
“不过我看姜家闺女也是个有手段的,俏霸王都被她整治地服服帖帖地。”
说话的年轻妇人忽然对上一张阴冷的脸,说到最后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
顾允淮今日下值早,想着绕路去集市上再添些礼物,择日不如撞日,陪姜许回一趟姜家。
谁知道刚到集市,就听到不少议论。
议论他无可厚非,可姜许什么也没做错。
方才嘴碎的年轻妇人低着头鹌鹑般走了,连拣好的菜也没来得及要。顾允淮阴沉着脸色顿了片刻,还是提步往铺子的方向走去。
昨日姜许的“千结坊”刚刚开业,好奇前去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崔大人守信,他前几日伤好去县衙上任的第一日,就差人将提字送了过来。
这些日子筹备铺子开业,他陪着姜许常常忙活到半夜,这姑娘没人看着,忙起来竟连吃饭也能忘了。
顾允淮想起她昨日归家后给他描述铺子开业的热闹场面。
彼时她的发丝都沁着汗水,娇艳的小脸红扑扑地,唇畔的酒窝似乎也在昭示着主人兴奋的心情。
迅速挑选了些瓜果糖糕,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奔“千结坊”。
等赶到铺子门口时,正巧看见石头在门口扫尘。
千结坊的大门半掩着,看样子像是已经打烊了。
“阿许呢?”
顾允淮刚开口问,就听到半掩的门后传来姜许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我偏要开这铺子又如何?”
他脑中闪过许多可能,狠狠瞪了石头一眼,快步进了铺子里。
“阿许,是谁敢来这里闹事?”
甫一进门,顾允淮就看见一个身着青灰色澜衫的男子背对着他拉着姜许的袖子。
何玉山上门找麻烦那日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来不及放下手中大小吃食,就疾步上前扯开男子拉着姜许衣袖的手。
“郎君,你怎么来了。”
姜许的声音意外中带着些许尴尬,听起来唯独没有怒火或是委屈。
被顾允淮扯开手的男子也转头看向他,那双和姜许八成相似的眼睛,在横眉和冷哼声中传达出了十二分的不满。
姜许扶额,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
顾允淮忽然“福灵心至”,将另一手中的瓜果糕点递到男子手上,客气道:
“伯父,您怎么来了也不到后屋坐着歇一会儿。”
“正好,阿许特地交代我买的节礼正好还没来得及送去呢。”
他笑得自然,姜秀才冷着的脸不由僵硬一瞬,想甩开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一个用力,却没甩开。
顾允淮赶紧放手,转头将手上剩余的物件放下来。
姜秀才脸色难看地往女儿那一侧靠了靠,压低声音缓和了语气:
“云娘,爹不会害你。”
“爹,我知道你担心我,可女儿有自己的打算。”
姜许抬头看向父亲,他鬓角处的白发愈发藏不住了,比她出嫁那日,多上不少。
“爹,女儿应该早点回家去看看你和娘的。”
她想起上一世乱世初平后她央求顾允淮带她回岐山镇,人事两茫茫,曾经长大的地方已是一片断壁残垣,亲人音信全无。
那是她上辈子唯一一次求顾允淮,却还是没有找回她的家人。
“云娘,你怎么就是不听爹的话呢。”姜秀才叹气道,“从小到大,爹何曾害过你。”
姜许看着父亲叹息,拉住父亲的袍角,学着记忆中幼时撒娇的样子轻轻晃了晃手,柔声道:
“爹,我已经决定了。”
“月娘姐姐都能把铺子经营的那么红火,你就不能相信相信女儿吗?”
姜秀才看着她难得的小女儿娇态,也忍不住心软片刻。他不是不信女儿的能力,这是他亲自握着手开蒙的长女,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