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两清(1 / 3)

我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腿上,不留神捏出嘎嘣一声响。

这份请释书已经超出了我们原先商议好的规格,求情求到这个程度上,是真拿自己全副身家清誉替人做担保,所谓知己也未必做得到,何况这两人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交往。这诚意交得太足,让我不由得暗生警惕。

我把两份信捏在手里,先不着急收起来,只静静望着他平和的眼睛:“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莫小宝偎在床上,他的伤原本是不重的,可是哪怕武功已入了陆地神仙之境,只要还是肉/体凡胎,就经受不住这半月以来非人的生存环境。

他一身掩盖不住的沉沉死气,好在他的眼睛还是明亮的,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沉稳的、颇具气概的:“原先我们拟定的时候,大人还不曾遇见我那个不听话的师弟。再加上大人从悬崖底下救下我这具残躯,这么重的恩情,岂能不报?”

说着他就咳嗽起来,咳得十分辛苦,背弯得像只煮熟的虾子。我犹豫了一下,把桌上另外一只茶盏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才轻轻开口:“不用这样。我也没想那么多。”

莫小宝把茶盏拢到手里,又慢慢地从床头一只小柜子里往外掏东西,放在桌上摊开给我看:“只是原先说定的三千两银子…还请大人给我们一点儿时间,这是衡山手头所有的现银,一共二百四十五两,还请大人过目。”

这就很令我吃惊了。

说到底三千两银子和一纸请释书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如今莫小贝踪迹已定,柳疏影回归,以他的武力足够护卫这些人进京,这笔交易就做不下去了。看莫小宝的意思,这些东西照给不误的原因是偿还我对他师兄弟的恩情,但我实际上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多值得一提的事情。

我救莫小宝,就好像路边一棵草被压倒了,奄奄一息,却还能活,便顺道扶起来。劝柳疏影,就像是看着一只漂亮的狸猫,死活非要跟一条恶狗去打架,不忍心看到他皮毛受损,强行把不听话的崽子弄回到他主人身边去而已。

硬要说这个过程中我损失了什么,可能就是爬悬崖的时候不小心磨破了手。

可白展堂的药效力挺好。他的包扎技术也不错。

现在就连这点儿小伤也已经好了。

我就更不觉得这有什么了。

桌上放着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只绣满了花的钱袋。钱袋异常的精致,花纹似乎是花鸟葡萄,翠鸟的眼睛上绣着很小很小一颗碎珍珠,我一下子起了兴趣,便轻轻抄进了手里,笑道:“这钱袋不错,其他的就算了。进京不也需要花销?没有钱,你是打算让他们一路卖艺凑路费么?”

莫小宝似乎愣了愣。片刻之后,忽然牵起唇角,有些自嘲地弯了一弯。

“不好名者,斯不好利,”他面上有很长一道擦伤,还结着痂,正在眼睛底下嘴唇边上,使他的笑容有股奇异的魅力,和他不笑时简直判若两人,“大人不愿扬名,可见眼里并不把名利很当一回事儿。是我等错估大人了。”

我曲起手指,轻轻挠了挠脸。

也不能这么说。

谁还没有点儿追求呢。

只是现阶段我志不在此而已。

我慢慢咳嗽了一声,从怀里掏出来最后两朵玉兰,用力一掷,正好抛到他手前。莫小宝也很知情趣,拾在掌心,眼中漫起一点留恋的神采:“…衡山的花,开得总比别处好得多。”

我知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反驳他比较好,于是我点点头,提高一点儿声音,确保门口守着的人也能听到:“我见此地玉兰花期正茂,又是秉性纯贞之物,便自作主张拮取数朵。希望掌门来日置身名利场,也不要忘了衡山这一草一木,罔顾昔日的光明志向。”

我的态度非常诚恳。对不熟悉的人进行劝诫,本身就是一种冒犯,言语上就更需要礼貌。好在莫小宝并不计较,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丝毫看不出来是否真的听进心里去,只珍重地拢紧玉兰花瓣,客客气气地颔首:“多谢大人赐教。”

多的我也说不出来了。劝诫一向是兵不血刃,只盼日后关键时刻能在他心里默不作声地开个口子就罢了。

本来还想问问他具体的成算,但看他神色,就知道像他这样心性坚决的人,恐怕不会轻易地告知。只好怪尴尬地坐了一会儿,决定把手中这盏茶喝完就走人。

期间莫小宝一直垂目安静地把玩手中的玉兰,从这个角度便能发现他们师兄弟气质上一派相承,都是很从容温和的。莫小宝养性功夫深,气度上自然而然更为沉郁一些。这就使我更难看透他的心思,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话。

“这玉兰我是从两间茅草顶的屋子旁边捡的。那是你的私宅么?你很喜欢玉兰花?”

“不是我喜欢,”莫小宝摇了摇头,手指搭在薄被上,眼神中多出一丝深沉,“是我夫人喜欢。那两座小屋,原本也是预备我婚后静养的地方。”

他夫人…?婚后?

也许我脸上震惊的神色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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