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二话不说丢下杜阙挤进人堆里,杜阙不放心,强忍着摩肩接踵的不适感突出“重围”,一眼看见蹲在前头泪眼汪汪的元月。
那大胡子则在一旁抱臂站着对元月指手画脚的,面上尽透着不耐烦:“去去去,不买就别挡在这妨碍我生意!”
杜阙面色一变,阔步上前,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以迅雷之势别住大胡子的左胳膊,冷盯着大胡子凶神恶煞的脸。
大胡子挣扎不动,胳膊被反剪着,疼痛难忍,龇牙咧嘴道:“你什么人呐?敢动你胡大爷!”
这厢的动静叫醒了元月,她泪都不及擦,急起身,却因蹲着久脚麻的缘故,一步三跌,死抓着杜阙的一角衣摆才稳住身形,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道:“我没事,你放开他吧。”
杜阙提笼子的手因她的拽扯微微晃了晃,那大胡子瞧他身手不凡,心觉有些害怕,但碍于面子,仍摆出一副吹胡瞪眼的派头,杜阙有心给他个好看,耐不住她苦劝,遂狠狠丢开手。
大胡子没堤防住,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周围看客纷纷摇着手指嘲笑。
大胡子难堪不已,生了报复回去的心思,掌心撑地借力爬起来,挽起袖子啐了口浓痰大骂:“好小子,敢砸你胡大爷的场儿,也不打听打听胡大爷的大名!我今天非把你揍个半死,要你跪在地上喊我爹!”
那大胡子来势汹汹,元月一时头皮发麻,怔在原地挪不开脚。
“阿月,”小臂一暖,整个人被一道力量带到后面,“看好鸟儿,等我回来。”
掌心蓦地多出一只铁钩子,再看时,杜阙已越过肩头摆出架势跟冲过来的大胡子过招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那大胡子身材敦实,一拳砸下来估计能把人鼻梁砸碎,而杜阙也就占了个个儿高的优势,况杜阙小时候又那般瘦弱,如何禁得住大胡子的攻势?
“杜阙,算了吧,咱们回家吧!”元月朝你来我往的二人高呼,一面焦急地四下张望曹平、缀锦的踪影。
四周乱糟糟的,起哄声、议论声与风声交织着环绕在耳畔,听得元月心烦意乱。
“好!打得好!”人群里炸出一声喝彩,她赶忙回头看向杜阙,却见那大胡子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正捂着肚子喊疼,五官扭曲,瞧着痛苦极了。
杜阙恰好也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元月稍稍放了心,大步过去四下查看杜阙的情况。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杜阙仍好好的,连皮儿都不曾擦破,她脑子里绷紧的弦彻底松了开来,嗔怪道:“这么冲动做什么?万一失了手,可不是说笑的。”
她瞥瞥窝在地上不住嚎叫的大胡子,担心询问:“他嚎得这般厉害,该不会……”
“不要紧,只是断了根肋骨罢了。”杜阙始终没正眼看过大胡子,语气淡然到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好生修养几个月就好了。”
元月的眉头拧到一处,如鲠在喉,生涩点点头。
“公子,夫人!”后方传来熟悉的叫喊,凝眸一瞧,曹平上半张脸在攒动的人头中若隐若现,俄而,曹平脱离人群,后头紧跟着缀锦。
曹平、缀锦两人左等右等不见杜、元回来,缀锦放心不下,主动提议入街寻找,曹平苦留不住,不厌其烦嘱咐一顿,目送缀锦没入人海。
焦心等待了一个时辰,缀锦独自露面。
两人无计可施之时,遥见不远处聚集了好多人,且依稀听到了元月的说话声,当即寻了颗大树栓好马,急切奔去。
正愁没人送大胡子去医馆,曹平一来,元月指着护着肚子的大胡子道:“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馆好好看看,免得落下病根子。”
曹平没多问,收着力气扶起大胡子,架着大胡子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开。
突然想起净秋来,元月出声唤住曹平,解下钱袋提到大胡子眼前晃荡示意:“十两银子,净秋我买了。”
鼓鼓囊囊的钱袋在前,大胡子瞬间安静了,大张着眼睛伸手欲夺那钱袋,元月轻巧避开,郑重道:“卖身契呢?”
大胡子低头看看左边的裤兜,曹平了然,精确摸出卖身契,递给元月。
一字一句确认无误后,元月将钱袋丢到大胡子怀里,不再纠缠,退回抱腿缩在角落的净秋跟前,安慰:“没事了,你先跟我回府里吧。”
净秋抬起埋在臂弯里的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看清净秋的脸后,缀锦惊得合不拢嘴。
公孙家获罪被抄,家眷奴仆斩首的斩首,充军的充军,发卖的发卖,作为公孙冀贴身婢女的净秋当然也逃不了发卖外地的命运,而今怎会出现在天子脚下?
缀锦的表现太过显眼,杜阙想不注意都不能。
情知此人身份不简单,杜阙咽下满腔疑问,默默拎起丢在一边的鸟笼、猫笼,深深看了眼元月的背影,随四散离去的百姓而去。
杜阙孤寂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缀锦无奈地摇摇头,出